第44章 癔症45(1 / 2)

九月入秋后,晋阳城里的桂花便开得十分肆意,满城飘香。

王统与柳敬言一行到晋阳已有数日,北齐给以极高礼遇,将他们安置在晋阳宫城旁的一座质府之中。

质府异常豪奢,吃穿用度,奴仆婢女亦一应俱全,无处不在彰显着北齐的富饶。

可王统无心享受,他要抓紧时间推进齐国与陈国的修好。

高演依然是一副全权把控此事的样子,赵彦深充其量就是个跑腿的,可这北齐的大家又不是人人想见便能见到的。

一个国家这么大,国事如此繁多,他忙得过来吗?所以,王统感觉自己应该是在排队中。

希望高演能明白事有轻重缓急,给他这件事插个队,跟陈国修好,稳住大后方,这事儿对需要时间的齐国来说应该算是重要的。

可又等了几日,依然得不到高演的召见,王统预感是不是这中间又出什么事儿了。

问赵彦深又问不出,便去了竹园。

相较于繁华的晋阳,这处城郊庄园另有一番雅致,很难想象向高怀儿这样喜爱热闹的人却选了这处清静之地为宅。

王统递上了门状,须臾便有已美婢出来迎他,“王郎何时候回晋阳了,快请进来,长公主听说你来了,正在给你热酒呢。”

一阵劲风吹过,吹得竹林沙沙作响,王统搓了搓手,道:“晋阳的秋日是比长安要冷。”

“是哩,长公主最不喜冷,一冷便没法去马场骑马了。”

美婢在前头引路,路过竹林前停马车的地方,王统见并没有外客的车驾,便问:“今日没有宴饮?”

“自从那次与王郎去马场回来后,长公主便没有再邀人来竹园宴饮了。”美婢笑道:“长公主说厌了。”

王统跟着美婢穿过一条林间小径,发现这次去的并不是之前宴饮的小楼,而是一间檐前挂满彩灯的青砖瓦房,瓦当上布满莲花兽面,相当精美。

美婢在门口通报道:“长公主,王郎到了。”

“进来吧。”

美婢为王统推开门,让王统进去后,轻轻将门掩上,退了下去。

王统甫一进屋,便觉温暖如春,高怀儿只穿轻薄绢裙,一如既往地妩媚多姿,明艳照人。

又环视了一圈,王统奇道:“这屋里没有火笼,为何如此温暖。”

高怀儿将温好的酒小心提起,给王统斟满了,道:“我不用火笼,嫌那火笼将奴家身上熏臭了,所以便让人提前用火烤了西侧这面砖墙,加之这屋子里抹了一层椒泥,保暖的紧。”

暖是暖,不过却略显燥热,怪不得高怀儿穿着如此轻薄。

高怀儿自斟自饮了一杯,问王统,“王郎此次在晋阳停留多久?”

“还未知,但应不会很久。”

据他从赵彦深那儿得到的消息,齐国早在十日前已遣使至陈国,向陈国皇帝阐明初修好的初步意向,相信很快便会有回音,可至于下一步怎么谈,高演还未有进一步明示。

只要见到高演,他有信心推进此事的进展。

高怀儿自忖知道他的心思,轻声劝道:“我知你是心高气傲之人,可陈国弱小,不比齐国,你何必非要回去?齐国富饶,兵强马壮,留在齐国出仕的南人多不胜数,若你能留在齐国,我可保你前途无虞,不输你在北周所得。”

王统却在心中暗暗摇头。

这里政治生态比北周更差,接下来的几任皇帝即短命又变态且昏庸,连落雕都督斛律光和兰陵王高长恭都死于佞臣谗言和帝王猜忌。

高演还好些,有一些正常思维和一些些明君的样子,可以以国事和他谈一下利益交换,可换成后面那几位真的就不行了。

所以,自己是决计不可能留在北齐的。

“你知我不是个愿意寄人篱下之人,你若想助我,便助我重返故土。”

“为了那个安成王妃?”高怀儿的感觉很敏锐,一下就抓住了重点,盯着王统问道。

王统面不改色,一口饮尽杯中温酒,将高怀儿拦腰抱起,大手还不忘痛快揉捏一把,佯怒道:“你说的甚话,那安成王妃怕是比我大上六七岁。”

高怀儿陡被抱起,丰腴处又遭爱郎掠袭,惊呼一声,媚眼如丝,娇笑道:“那我呢?我比安成王妃还大两三岁呢,你呀,就喜欢吃熟透了的桃儿?”

高怀儿一句话未说完,又被放到了案上,紧接着便是一声轻呼。

“你慢点儿……”

再之后,便又听高怀儿催促道:“快些,只要你快些,你要我助你什么都行……”

一盏茶?一柱香?

天知道过了多久,高怀儿才缓过来劲儿,问道:“王郎刚才问我些什么?”

“你那皇帝阿弟最近在忙什么?我多次求见,却不见回音,如上次一般。”

“你还未知?”高怀儿叹了口气道:“我那侄儿高殷,终究还是未能逃过一死,现在晋阳宫里乱作一团。”

“废帝高殷?”王统恍然道:“是高演下的手?”

高怀儿面色忧伤,无声地点了点头。

高怀儿前两任夫君皆死于政治斗争,王统认为高怀儿应早已看淡帝王家残酷的政治斗争,此时的情绪不过是女人一时感怀而已。古往今来,帝王家犹如夺命冢,此种戏码也不是今日才有。

“高演既已拔去在喉骨鲠,应是放开拳脚,一展他胸中抱负之时,晋阳宫中为何会乱?”

高怀儿果然很快从那莫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嘴角带着一丝冷笑道:“我那阿弟得了臆症,在晋阳宫中鬼哭狼嚎的,说是见到了被他弑杀的燕子献和高殷,吊着长舌要向他索命。”

王统心中一惊。

惊得不是高演见鬼,而是高演终究还是逃不过高家的精神病基因,最糟糕的还是在这个关键时候发病。

“为何会这样?”

“他从小便这般,情感太过丰沛,性格又太过细腻,心里想得太多。”高怀儿道:“他篡夺亲侄儿的皇位,本就得国不正,背着逆臣贼子的骂名,终日纠结于羞愧、惶恐的情绪之中,以为杀了自己侄儿便一了百了。可杀了后又大为后悔,担心无法向我阿摩敦交代,终日惶惶不安,以至于那淤积的思绪让他出现幻觉。”

王统心中一顿无语,这高演是自己钻牛角尖把自己想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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