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树怪(三)202(2 / 2)

吴明江内功已至真静境,虽然讲究处变不惊,闲静自若,但骨子里还是个急脾气的,瞪大眼睛道:“越吃外面的吃食,越觉得这十几年过得憋屈。乖徒儿,你也别歇着了,快跟着师父咱们练起来吧。”

吴明江对程柏蘅的练功监管极严,除了白日在山洞一直催促徒儿练功外,每日晚上程柏蘅回寨都要叮嘱一番,安排她晚上至少还得再练两个时辰,转天早上程柏蘅一到山洞便要过招试一试她的功力有没有进益。好在徒儿既聪慧又勤奋,一日日的表现令他在大感欣慰的同时,忍不住加快教授的进度,将五静心经的心法和功法一股脑子全传授给她,一点也不顾忌她是否会因急于求成而走火入魔,多亏他在每日过招时以浑厚内力灌输于程柏蘅的经络,早已将她七经八脉锤练磨砺得坚实如铁,再加上程柏蘅稳扎稳打并不一味求快,如此以来功力精进神速,已进入第一境界入静境。

从进了腊月,天就没晴几天,纷纷扬扬热热闹闹得下了好几场雪,崖壁的瀑布结了冰,挂起了层层冰凌,寨里的水潭结了厚厚冰。到了正月里,天开始放晴,因为过年不用忙活农活,寨子里的男女老幼每日练练拳法,打打叶子牌,日子也过得轻松惬意。

这日后晌,吕俊才风尘仆仆地赶回了神龙寨,在王诚的室内交谈一阵后,二人来到程柏蘅的屋里。

吕俊才讲述了这段日子盯梢的情形。他能说会道攀上了几个辈份大的乞丐,交了份子钱入了正京城的丐帮,扮作乞丐整日蹲在兴家客栈附近,曾数次跟踪冯掌柜进了拐弯处的一家宅子。每次冯掌柜都是万分小心,立在门前左右张望无人跟踪才会进去,每回都要在那宅子待上小半个时辰才会出门急匆匆回去。这宅子的主人是一位皇商叫阎广志,他在正京经营着数家金铺、酒楼和赌坊。这宅子看守极多,吕俊才试了几次想混进去都不成,还差点被人识破身份,后来正京待不下去了,便回到金顶山来。

“阎广志?”程柏蘅皱眉思索着这个人,在京城的时候曾有耳闻,只听过他是一个富商巨贾,但未听说他家中有何达官显贵。元宝胡同的地皮寸土寸金,但这个地界可不是仅凭有钱便可住进去的。除了几位皇子外,还有几家王侯和工部尚书、钦天监监正、翰林院掌院学士等朝廷大员的府邸,这样的权贵和清流怎会与这样满身铜臭的商人做邻居?这个阎广志必有高位权贵做靠山,如此仅凭吕俊才这样的外乡人是远远不能探得真相的。程柏蘅便道:“王大哥,吕大哥,既然已查到如此地步,咱们绝不能前功尽弃。我曾在正京城待过一年,也有一些门路,过几天我便去正京接手查下去。”

王诚和吕俊才自然喜出望外,也不由为她担忧,关切问:“程兄弟,还是带上几个人一起去正京吧。”

程柏蘅想了想,道:“吕大哥在正京待了几个月了,对那里门路熟悉一些,我们两个人在那里互相照应就行。另外,还需要韦顺大哥夫妇继续在刘家湾守着,若那家人再派人进京送信,便让吕俊才大哥知会我一声。”

王诚和吕俊才多少知道一些程柏蘅的身手如何,听她如此说便不再劝说。

劝说吴明江这件事却实非不易,吴明江撅着嘴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不行,不好,老树怪不同意。乖徒儿若是不回来了,我上哪里找你去?”

“师父,我不是说一办完我的事便回来。师父已将心经全部教授给我了,在出门的这段日子里,我一定抓紧修炼一日也不敢耽搁。”程柏蘅温言劝慰。

吴明江往吊床上一躺,拉过被子盖住头,闷声道:“我不管!老树怪等了这么些年才等到一个好徒儿,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你就不管师父了!”

程柏蘅想他这些年过得孤苦,等自己走了的确又要恢复这样的生活,也是于心不忍,便道:“师父,我不在这里确实无法照顾你,不过寨里的王诚大哥可以帮忙的,等下我在洞口挂个小筐,如果师父需要什么就跟王大哥交代一声,吃穿用度都能给师父送来。”

吴明江还是不情愿,他嘟囔道:“收了徒弟就是要陪着师父的,哪有离开师父到处跑的?”

程柏蘅笑着反问:“那我的师父是不是也要陪着师祖呢?”

一句话问得吴明江胀红了脸,讷讷回答不上来,只好道:“我想好了,等我能下地了,先去找周胖子打上一架,再回去陪着师父他老人家”。

程柏蘅道:“师父,我下山确实有要紧的事要做,而且非我去做不可。等办完这事,我一定早早回来陪着师父。听说山下集市上有家米酒的店铺,要不让王大哥经常帮师父买些回来可好?”

“米酒?”吴明江眉开眼笑起来,“老树怪很多年没喝酒了,我喜欢甜一些的。”

“行!”程柏蘅赶紧将这事定下,“以后每月让王大哥帮师父买一坛酒。”

吴明江眼睛瞪大起来,道:“一坛哪里够?至少要两坛,不,要三坛才够。”

程柏蘅知道当地人饮酒喜欢用一升的小坛,一个月三升敢没什么问题,便爽快地答应了。可吴明江想了想又反悔了:“不对不对。你是老树怪的徒儿,师父让徒儿买些酒天经地义,你不走也得给老树怪买酒。不行,我不让你走了。”得,这下又不同意了。

不过程柏蘅一句话又让他回心转意:“师父是最信守承诺的人,这是徒弟最敬佩的地方。师父如果言而无信,那上行下效,我也可以反悔做你的徒弟了。”

无奈,吴明江只得苦恼地答应了:“以后老树怪不能随便答应别人什么,一定要三思再三思!”

程柏蘅经常往崖上带些吃食衣物,寨里人早就猜测崖中藏着什么人。此番听程柏蘅说上面有一位隐世高人在此静修,在她离开寨子后请自己帮忙带些吃食用物,王诚自然一口答应:“远亲不如近邻,何况这位前辈还是程兄弟的师父。有什么吩咐,我自然照办。”

崔律却是摸着小胡子望着崖上裂隙,眼神幽怨道:“怪不得我那些鸡呀鸭呀隔三差五就丢上一只呢。还有山神庙里的贡品,原来以为都是哪个黄大仙带走了,原来是这尊神仙。”

程柏蘅笑:“崔大哥,你应该庆幸我师父不知道你酿了松液酒才是。”

崔律脸色变了几变,才道:“松液酒难得,我一年不过才酿十几坛,哪里够这位前辈喝的。”

如此,又是一年二月初,在一日天色晴和,春风如酥的日子,程柏蘅辞别师父和寨里兄弟,一人一马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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