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西吉斯蒙德国王(2 / 2)

“正是,可惜法兰西人为此一无所知。此亦为朕严令对方放缓行军之用意,可他们多次不以为意,还屡次同朕作对,基督在上,主真有在为此次行动给予祝福吗?”

“此不过为耶稣的考验罢了,”米尔恰又朝西吉斯蒙德庄严地行了一礼,“您不妨想想在圣地建立海外领土的先辈们,他们在小亚细亚乃至黎凡特不也是克服了耶稣的重重考验吗?而且,此次十字军精锐程度前所未有,又怎会败于异教徒之手?”

“汝之自信为善,可凡事亦不应遗忘冷静。作为一国之主,汝更应掌握才是。”

西吉斯蒙德没有理他,只是又往大帐的方向走去,中途还像着凉似的理了理身上的名贵大衣。进了帐,坐回自己的位置,说:

“汝认为,朕在接到前方消息时为何如此震怒?”

听毕,米尔恰心中泛起无数问号。按理来说法兰西人攻占了异教徒桥头堡,也给了敌军一个下马威,理应高兴才是。

“照原计划,我军第一步应先为驱逐保加利亚当地之敌,之后再尝试扩大战线以求解放巴尔干。奥雷霍沃作为保加利亚要地,纵有奥斯曼军驻守,居民也多为保加利亚人。他们皆未改信异教,亦渴望脱离新月之枷锁。朕本欲将此作为中转站,建设为我军此后收复阿德里安堡乃至解围君士坦丁堡之后勤基地,可法兰西人却为一己之私纵火将其毁坏,末了还将当地保加利亚居民变卖为奴肆意羞辱。我军远道而来,本就急需当地居民提供向导之助,如今滥害暴行传开,其余东正百姓仅会更为惧怕我军,若他们出于憎恨同异教徒联手,我军怕是凶多吉少。”

一阵长久的沉默。作为东正教徒,米尔恰比任何人都懂得西吉斯蒙德的话,那是对于任何一个东正教徒来说都不可能轻易抹除的记忆。

自1054年西方拉丁教会与东方正教会分裂以来,双方的关系就在走向恶化。随之而来的十字军东征初期虽帮助风雨飘摇的拜占庭收复了尼西亚与尼科米底亚,但双方的关系始终未能修复,就像一个永远摆动的天平般一直不曾停歇。1204年,这份脆弱的平衡彻底走向崩盘,君士坦丁堡数个世纪的珍藏被拉丁人劫掠一空,随之而来的是动荡的拉丁伪政权以及双方势同水火的关系。

尽管时间已经过了一个世纪,当年在君堡横行霸道的人早已作古,可这份伤痕迟迟没有愈合。像米尔恰这样同天主教徒交流密切的东正教徒甚至能算异类,哪怕是在他所统治的瓦拉几亚,背地里将拉丁人与奥斯曼人混为一谈一同诅咒的现象只多不少。

“唉,为了神圣的耶稣事业我愿意也必须同陛下联合,但出于正教情结我也不能为此视而不见。”米尔恰的声音低得如蚊子在叫。

“前人的错误,吾等后辈却需为此买单,或许都是惩罚罢。”

西吉斯蒙德不再追忆往昔,将那张准备多时的巴尔干地图平铺至圆桌之上。

“陛下?”米尔恰有些疑惑。

“如今,我军已离开维丁王国进入默西亚境内,”西吉斯蒙德以瘦削的手指不断地在地图上划着,“前方数十里为奥雷霍沃,法兰西十字军现正驻守于此。”

“我军于铁门峡谷渡河时,恰逢多瑙河涨水,大量攻城器械未能运输过河,现今手中仅有数架临时攻城梯,奥雷霍沃此类次级要塞尚可应对,可若面对阿德里安堡此类军事重镇,我军又将如何取胜?汝可有破敌之策,朕愿闻其详。”

听到对方那么说,米尔恰也凑近地图仔细地瞧了起来。没过一会,便对着地图说道:

“若威尼斯与罗德岛的船队将由多瑙河同我军会合,那我们夺取河道上的港口城市就很有必要。”

听罢,西吉斯蒙德没有表态,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如今正是沿着多瑙河向东前进,在东取阿德里安堡之前为了应对攻城与后勤问题以及苏丹可能的反扑,我认为下一歩应该先占据港口后等待多瑙河援军到达再前进较为稳妥。”

“依汝所言,我军应将下一目标定于何处?”

“这个……”米尔恰有些犯难,焦躁之余不禁有些恼怒。自己统治瓦拉几亚数年,连多瑙河北岸的港口情况都尚未摸清的他,又怎么可能了解多瑙河南岸的情况呢?那里本就是保加利亚的领土啊!

西吉斯蒙德摇了摇头,指向了一个位置:“我军下一个目标,就在此处。”

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米尔恰睁大了眼睛。不是他先前没有留意过这里,而是这里从古至今就没被史书所记录过,他难以相信匈牙利王居然对保加利亚的相关情况了解到如此地步。

“这里……我军只有攻城梯,会不会难以攻下?”米尔恰问道。

“仅靠我等,确实难以进攻,”西吉斯蒙德又朝此处点了一下,“可此处拥有多瑙河南岸最大良港,且水深适宜,威尼斯舰船可于此将投石机装于甲板直接朝城墙轰击,水陆并进,必能破城。”

“原来如此!”米尔恰两眼放光,双手做抱拳状拍打至一起。

大帐外传来马匹的叫声,隐隐还能听到它的喘息。

“甚好,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终于到来了。”西吉斯蒙德面露明显的喜色快步走出账去。

米尔恰留在账内,望着刚才匈牙利王所指着的地方:

尼科波利斯。而它在未来将会被冠以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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