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薛庭风,神秘女人,再见清源,27(2 / 2)

所有人偏头看去,眼皮都是一跳。

随即是一阵布料在地上急剧拖行的声音。

嚓嚓嚓....

一位面容清亮的豆蔻少女膝行几步跪在地上,满眼是泪,却咬着嘴唇没有哭,只是倔强地盯着女人。

“姐姐...”

她喊了一声。

可开口就破功了,后面的声音变成一连串的哭音:

“姐姐,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爹吧,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的。我什么都会,我做什么都可以的,我求求你....”

少女哭腔清澈,话声稚气还未脱。

女人那面如深潭无悲无喜的表情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四目对视,她轻叹了口气,回身蹲了下来:

“抱歉啊小姑娘,我说过的,真的无能为力。”

“我不会说谎,所以请带着你的父亲赶紧回去,和你们的家人见最后一面吧。”

她伸出一只手,细细抚去少女脸上的泪痕,轻声道:

“生活总有遗憾,有些遗憾来的时候,即使你再强大也无能为力,你年纪很小,但必须学会接受。”

女人顿了一下,注视着手指上的湿润泪痕:

“因为这就是人生。”

少女跪得直直的,呆呆地看着女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许她此刻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根本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人在面对无法接受的事实时,思维总会突然停滞住,这是一种保护程序。

直到痛苦被时间一点点消磨,刺骨的疼痛反复结痂又消去。

在某一天你终于可以坦然接受了,于是这就叫成长。

“我们走!”

堂中,忽然爆发一声震耳朵的大吼,正是之前一直沉默的络腮胡男人。

他抬起粗糙大手,狠狠抹了把发红眼睛,冲周围发愣的男人们吼道:

“还他妈愣个屁啊,赶紧抬老薛走。”

他伸手下去,用力搀起浑身发软的少女:

“闺女别哭,先带你爹回家。”

他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发硬:

“就是死,也要让你爹死自己屋里头。”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去抬人,健壮的人本来就难抬,昏迷的人更是浑身肉往下掉,四处不受力。

五六个男人抓手抓腰的,抬头抬脚的,费好大劲才终于把薛庭风抬起来。

在要走出堂口到时候,络腮胡男人忽然回头,眼盯着地面,闷声闷气地说:

“上师,我尊敬你们,但你们这些人……活得太高也太轻松了。根本不知道对我们山里人来说,跟山神老爷争口饭吃有多难。”

活着太难,所以这才是红丘县人骨子里总是热情如火,习惯互相帮衬的原因。

“老薛今天一倒,这家明天就没了,我们这地方的人都活得糙,在地里山里刨食吃,每活一天都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可能......像你们这样的人从来没法子理解吧。”

络腮胡男人垂头,抹了把脸,嗓音发涩。

这话很不尊敬,带着某种压抑难言的怒意,但女人并不生气,只是笑笑。

眼神忽然有些放空地望出去,满天运气缥缈。

”......是么?”

她轻轻地说,但声音小得根本没人听到。

没人再说话了,一行人拢在一起,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冲出院子。

李焕后退一步,侧身让开。

被风带到鼻子中的血腥味比起刚才已经淡了太多。

血快流光了。

眺望快速远去的那些背影,李焕能看见人影交织间,薛庭风的断腿骨茬偶尔晃出触目惊心的一角来。

“呼....”

李焕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沉闷发重。

小黑猫从竹篓子里爬出来,趴在李焕肩头,和他一同望着那些远去的人。

“喵喵....”

它轻轻叫了声,扬起毛茸茸的脑袋,灵性地蹭着李焕的脖子。

一只通人性的宠物总能在关键时刻治愈你。

脖子上软软绵绵,一片温热,李焕感觉好受了些。

他似有所察,忽然回头。

妖冶女子站在堂中,一身素白长裙,隔着枯败的腊梅和古井向李焕投来目光。

再度对视,仿佛有人冲着一汪平湖中投了块石子。

波纹在两人眼中幽幽荡开。

“你叫什么名字。”

过了会儿,女人淡笑着,率先开口,声线磁性质感。

“李焕。”

院门口响起简短的一声回答。

“李焕啊……”

女人又笑了下,这次她脸上的笑容荡漾着扩大。

粉面桃夭。

放荡和纯情的感觉交织起来,有种动人心魄的美感。

“我们好像……在很久以前见过。”

她脸上浮出回忆的神色,目光些许迷蒙。

李焕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拍了下猫的脑袋。

小黑从刚才开始,就表现得无端烦躁,不断低吼着瞪向女人。

只是以它的奶相萌态来说,根本没有一点威慑力。

李焕同样目光冷淡。

我来这也才一天多,哪见过你?

妈的,谜语人就该滚出哥谭市.....李焕扯了下嘴角,心中忽然也涌起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他不想再纠缠这种莫名其妙的对话,迅速转身离开,朝着那些猎户离开的方向追去。

铜山上的消息还没打听到,那与自己之后上山的安危大大有关。

况且,因为一些说不清的原因,李焕做不到就这么冷漠地转身离开。

或许有些事,他可以顺便做做。

“胸有锐气,身有余力。”

他心中闪过八个遒劲刚硬的大字。

这八个字前世就挂在他家里客厅正正中央,爷爷亲手写下的。

不高深,但直白热烈,一如他的人生。

李焕迈步如飞。

凭着优秀的嗅觉追踪,李焕沿着血腥味的方位飞速跑过两条街。

却在一个转角处,忽然止住步子。

前面站着一个面容中正的中年男人,一身道袍,双鬓微白。

正沐浴夕阳余晖长身立着,好像已经在这等了很久。

中年男人温和地笑着,说:

“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李焕怔了一下,接口而道:

“清源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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