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虾米少年（1 / 2）
东林城十里外有座名为虾米村的小渔村，村里有个姓赵的古怪老头经常被同村的其他村民拿来讨论，之所以说这个老头古怪，是因为这个在虾米村住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家眷前来看过他的老人，有一天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领了个小男孩回来。
被老赵领回来的是个小男孩，当初刚来虾米村的时候才九岁。不同于本地大多数被晒得黝黑的孩子，这个小男孩皮肤白净，五官端正，身上的穿着看上去也不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所以一开始村民们都以为老赵这是上哪拐了个城里孩子回来。直到有一天有人问了那孩子才知道，原来这个小男孩是被父母托付给老赵当徒弟的。
听到这个说辞，还是有许多村民表示不能理解，因为在他们看来，老赵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孤身老头，平时除了打理自己那一院子菜地外也就会点钓鱼摸虾的手艺，但是在这样的渔村里，这些技能谁不会呢？甚至比老赵手艺更好的人大有人在，所以大家根本就想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出身还不错的小男孩会给邋里邋遢的老赵当徒弟。
在小男孩刚到虾米村的那段时间，村民们经常可以看到他跟老赵吵架，然后闹着离家出走，可每次走不了多远便会被老赵揪着耳朵给拽回来。而在虾米村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原本调皮捣蛋的小男孩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仅很少再跟老赵吵闹，还主动换上了麻布衣裳，每天一大早就挑着几十斤的担子出门去城里卖菜，直到菜卖完了才会回来。
刚刚卖菜的那一阵，小男孩连走路都是问题，往往等他将菜挑到城里集市的时候，好的摊位都已经被其他商贩给占去了，没有摊位的小男孩只能在街头摆摊，少不了被巡逻的城卫军和当地的地痞流氓驱逐刁难。等到小男孩好不容易卖完菜回家的时候，往往赚到的铜板看不到几枚，一身的伤倒是没少往家里带。
那时候，虾米村的百姓议论最多的问题就是：“这个娃娃究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有人说他最多半个月就要受不了回家去，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娃娃，看刚开始那脾气多半是个城里来体验生活的公子哥，娇生惯养吃不了苦。
也有人说他虽然看上去挺娇惯，但是脾性还不错，看见比他大的叔叔婶婶都会主动打招呼，很有教养。应该是老赵的远房亲戚，来咱们这过暑假来了，约莫等一个月后书院开学才会离开。
总之，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叫叶翎的小男孩只是来虾米村暂住一段时间，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叶翎在这虾米村一待就是五年。
经过这五年的乡村生活，小男孩变黑了不少，体格也精壮了许多，起初人们还以为这个长得有点像小闺女的小男孩长不了多高，可事实证明，男孩子的发育晚不代表他长不高，之前只到成年男子胸口的小男孩如今已不逊色于大多虾米村里的成年男人，足有五尺多高。
如今叶翎再去城里卖菜，两炷香的时间差不多就能跑到东林城，等到他卖完菜回来，正好也就到了做午饭的时候。一开始叶翎跑得慢，这饭还轮不到他做，可自从他能够在上午就卖完菜赶回来之后，这做饭的活计也同样落到了他的头上。总之老赵对待叶翎的宗旨就是，当牛做马，能用到的他的地方绝不含糊，拿上手就教，教完了做就行。
除了种菜择菜做饭、挑水洗衣劈柴之类的日常技能，叶翎在这些年里还跟着老赵学会了钓鱼摸虾、捉鸡撵狗等一系列野外生活技能。除此之外，不知从何时开始，叶翎的腰间就一直挂着一把木剑，对此那些村民们倒是并不怎么在意，因为身为一个男孩，喜欢刀剑总是可以理解的，要是成天在头上别着朵花出门乱逛，那才叫人奇怪呢。
这天，卖完菜回来的叶翎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回来就去淘米做饭，而是一放下扁担就风风火火地来到老赵身边，兴奋地对后者说道：“老赵老赵，出大事了！”
“这风调雨顺的，能有什么大事，别想着偷懒，赶紧淘米做饭去。”
斜眼看了一下叶翎，老赵回过头去，一脸的不可理喻。
“真出大事了，前阵子安南王造反了你知道吧？”
“你师傅我只是老了，不是聋了，村里都传成这样了，我能不知道吗？”
继续打理着面前的盆栽，老赵语气依旧有些不耐烦。
“那么咱们东林王要出兵援南，这事你知道不？”
“老皇帝对现在的东林王莫王爷有大恩，以他忠厚仁义的性格，会选择出兵援南也是可以预料到的。不过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打仗的地方在滇州，又不在咱们东海。”
老赵的意思很明显，那边的事不是叶翎该操心的，他现在应该操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做饭。
“的确没在咱们这打仗，但是我今天早上刚看到告示，说是咱们东海准备再征召一支新营加入援南大军。”，说着叶翎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纸，然后打开来递到了老赵面前：“喏，你看，这是告示。”
“嗯？你小子怎么把城里的告示揭下带回来了，明天一早给我还回去，知道吗？”
虽然嘴上在这斥责着，可老赵手上的动作可一下没停，接过叶翎递来的告示就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老赵抬起头，看到此时叶翎正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低头将告示收好，老赵再度看了少年一眼，缓缓开口点破了对方的心思：“你想去报名，是吗？”
“嗯嗯嗯！”
听到师父的话，少年连连点头，明显对参军一事兴致极高。
“容我想想，你先去做饭。”
将告示还给自己的徒弟，老赵转过身去，继续摆弄起他那堆被当做宝贝一样的盆栽。自从自己这个小徒弟接下了家里所有的事情之后，他便将空出来的时间全部投入到了这些不会说话的植被中去了，仿佛是要在这方圆不过半尺大的花盆中雕琢出只属于自己的小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