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事已尽、天命难违(1 / 2)

阿娜斯塔西娅坐在破旧的马车上昏昏欲睡,从宫殿里逃出到现在,她已经有两天没有休息了,当她坐在摇晃的马车中,离开了莫斯科的城门时,她终于感到一丝轻松,几日积累的疲劳也涌了上来。

一个月前,她还是全俄罗斯的小公主,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幼女,饱受众人宠爱的掌上明珠。但革命发生以后,一切都变了。过去护卫他们的士兵成为了冲击他们皇宫的暴徒,辅佐父皇的首相成为了革命军的领袖。

阿娜斯塔西娅甚至快记不得自己是如何逃出来的了,或许是因为她的父母和家人们都在圣彼得堡,才让因病留在莫斯科的她有了一线生机。

这一年,十岁的阿娜斯塔西娅躺在马车上,在寒冷和恐惧的折磨下,思考着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莫斯科的革命军们却没有时间和阿娜一样放空脑子思考,他们冲进了克里姆林宫的每一个房间,却都没有找到沙皇最后女儿的踪迹,这样的搜索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士兵们才出来报告站在皇宫外面的克伦斯基与马尔托夫。

“跑了吗?”克伦斯基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从一个月前开始,他就成为了革命军最高的负责人,统筹着这个毫无计划的混乱革命。但一切还算成功,除了这个不知所踪的小姑娘外,整个俄罗斯的核心部分几乎都平定了。

“通知科尔尼洛夫,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她抓回来,”马尔托夫捋了捋他标志性的大胡子,对前来报告的士兵命令到,“就算把整个俄国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个小姑娘找出来。”

由于尼古拉二世那天赐阴劫般的统治,在他任上的最后几年,全俄罗斯都联合起来了,庄园里的农奴、宫殿中的贵族、城市里的商人、乡村中的富农、流亡在外的革命家,共和派、改良派、激进派,为了反对上帝保佑,全俄罗斯的皇帝;莫斯科、基辅、弗拉基米尔、诺夫哥罗德的沙皇和独裁者;喀山沙皇,阿斯特拉罕沙皇,波兰沙皇,西伯利亚沙皇,克里米亚和南克里米亚沙皇,格鲁吉亚沙皇;普斯科夫领主;斯摩棱斯克大公,立陶宛大公,沃里尼亚(西乌克兰)大公,波多利亚(中乌克兰)大公,芬兰大公;爱沙尼亚亲王,立窝尼亚亲王,库尔兰和塞米加利亚(拉脱维亚)亲王,萨莫吉提亚(东立陶宛)亲王,比亚韦斯托克亲王,卡累利阿亲王,特维尔亲王,尤格拉亲王,彼尔姆亲王,弗拉特卡亲王,保加利亚以及其他领地的亲王;下诺夫哥罗德、切尔尼戈夫、梁赞、波罗茨克、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尔、别洛热尔斯克、乌多尔、奥勃多尔、康迪亚、维捷布斯克、姆斯季斯拉夫和所有北方地区的领主和大公;伊弗里亚(南乔治亚)、卡提里亚(东乔治亚)、卡巴尔达和亚美尼亚所有省份的领主和君主;切尔克斯人和山地高加索人的领主;土耳其斯坦领主;挪威王位继承人,什勒斯维希-霍尔斯坦、斯托尔曼因、迪特马申和奥尔登堡公爵……尼古拉二世,所有人都联合起来了。

在诸多联合的势力中,最为强大的两股势力则是由克伦斯基领导的社会革命党以及伊里奇和马尔托夫领导的社会民主党,这次为了推翻沙皇而发动的革命中,两党也是当仁不让的领导者。

虽然在它们并不漫长的建党历史中,两党的关系也就像十常侍和大将军何进一样亲如一家,但考虑到他们面前那个相同的敌人,双方还是愿意摒除前隙,携手共进,一切等把尼古拉二世那个东西扬了再说。

克伦斯基看着发号施令的马尔托夫,轻轻摇了摇头。科尔尼洛夫是什么人,你让他去找人他就去,那他多没面子。这个从沙皇俄国倒戈而来的革命军总指挥非常擅于谋取权力,现在已经获得了近乎于军队独裁者的权力了。

看着这座巍峨的克里姆林宫,克伦斯基不由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从民族大义上来说,他发动的革命固然是要推翻腐朽落后的封建君主制,建立先进文明的民主共和制的。

但从个人来说,作为一个青年时期就成为国家杜马议员的政治家,哪个政治家又能拒绝得了入住克里姆林宫,坐在那个独一无二宝座上的诱惑呢?

马尔托夫一介书生,伊里奇一个工人,科尔尼洛夫一个兵痞,这三个人有什么资格和自己争夺俄罗斯首脑的位子?

克伦斯基朝着天空吐出一串烟雾,他相信很快,蒙受上帝保佑的俄罗斯之主就不再是尼古拉二世,而是亚历山大·克伦斯基了。

“小姐,”不知摇晃了多久,阿娜斯塔西娅被人从睡梦中唤醒,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女,“我们到住宿的地方了。”

住宿的地方?阿娜看向旁边的木屋,一个朴实无华,对于她来说则是简陋无比的木屋。她本能地抗拒这里,抬起头看着她的贴身女仆尤利娅。

“尤利娅,我不想住在这里,我想回家。”

尤利娅蹲在阿娜的面前,轻轻握住阿娜的左手说:“公主殿下,我们现在不能回去了,只能往西方去,寻找可以让我们避难的地方。”

“西方,”阿娜不知道西方是哪里,从她出生以来,只在两座城市里待过,便是圣彼得堡和莫斯科,“西方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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