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秋菊13(2 / 2)

这般的车鸣声直到现在巷口这才停了下来,飞起的尘土也熏得老不死的睁不开眼睛了,最毒的老太太唾着一口沫子恶狠狠地说道:

“哪家的驴放养了,还活着没……该死的……”

排列坐着的老头迅速摘下帽子拍了拍灰尘,又娴熟地吹了吹再仔细地看着一眼便满意地顶在头上了,老头可比一同的老婆子爱干净多了,就连屁股下的石头都是精挑细选的,生怕那脏的有棱角的脏了割破了新缝的裤子了,那样便不讨老婆子稀罕了。待尘土散去,老头老太太这才撅着屁股看清有着一个灰色的铁疙瘩,再细看去这铁疙瘩下面还长了几个轱辘,一旁见多识广的老头指鹿为马地说道:

“那不就三轮车嘛,我听我家慧君听说过,跑起来咕嘟咕嘟响呢……”

另一旁的老太太瞪着老头一样翘着手指说道:

“那叫汽车,也不看看那是几个轮子……咱家麟儿在外面是开这个的……”

丢了面子的老头这便尴尬地指了指那“铁疙瘩”苦着脸说道:

“那就是三辆车……不相信就算了……”

说罢便拍了拍屁股走开了,老太太见老头失了面子也没有继续说着,男人嘛,在外面总得留些面子了,不然晒太阳这旮沓便没有人了,少了个唠嗑的人不免又无趣了许多了。

“这车是谁的……这车看起来不便宜啊……”

“这铁疙瘩听说跑起来挺快的……有那耕地的驴跑得快吗……”

众老者你一句我一句对着这铁疙瘩指着说着,这时下了车的俩人提着满满当当的袋子进了巷子去,眼尖的老婆子立马便认出了那是好东西了,那像着鹰眼的眼光便要把那好东西夺了过来自己藏起来的,那般精美绝伦的东西肯定是价值不菲了,老者这辈子做梦也想着拥有过这般物件了,就算是进了坟去也要带着这些东西入土为安了。

雷春树忙着一天便把这些“好东西”给到人们手里了,得了东西的人们也客气地和着雷春树握着手,顺时便要拉着雷春树要进屋里去喝上几杯,雷春树一边笑着一边应着客气着。

而刘旗云左手提着个月饼盒,右手便握着一束玫瑰了,但那束玫瑰是被藏起来的,这束玫瑰便能够拥有着一次的惊喜了,刘旗云将这束玫瑰藏了起来,只想着将这第一次的惊喜给到想要给的人,世代以土地为生的农人自然不会想到这白盒子里是一束红玫瑰了,一份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路过的大人便看着猜着这是那方的美味佳肴了,一些热情的行客便迎面问着刘旗云盒子里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了,刘旗云也只是平和着说道:

“这是一份生日蛋糕了……别人托让我买的……”

“生日蛋糕是什么……是生辰那天吃的吗?”

这行过的农人瞅着盒子摸着胡子疑惑地问着,刘旗云看到这农人没有见过生日蛋糕,便耐心地应答着这从未谋面的行人了,这农人便竖起着耳朵听着这般“神物”是个什么样子了。这束玫瑰是要送给老斗母亲的,这是刘旗云专门从县城买来的,为使得这束玫瑰更加引得美人欢喜,便将那白纱裹了上去,更要配上一点绿叶枝条,这要才显得更加自然了。

奔赴爱情的路是幸福的,但也是忐忑不安的,刘旗云走向爱情的脚步越加犹豫不决,耳朵突然出现着一声鸣响,恍惚间便可以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了,这时刘旗云的眼前便变黑了许多,但转头一看,那夕阳不是太晚了,就在刘旗云靠着墙壁快要倒下去的时候一双娇弱的手扶扶住了刘旗云的身子,这才免得摔上一跤了,但不幸的是包着玫瑰的礼盒被刘旗云重重地甩了出去,也是凑巧般地磕在尖石上,那被藏起来的玫瑰也散在了淤泥里面了,那淤泥发着臭味将玫瑰的魅香给散了去,这样看来简直惨不忍睹了,破烂的盒子、散掉的玫瑰、恶臭的淤泥,更加不堪入目地的是那如同月光一般洁白的白纱被那污水染着发黑了。

刘旗云见到这副惨象便瞬间清醒了许多,蹲着下去看着寻着有没有依然艳丽的玫瑰了,那礼盒也是凑巧撞得干脆,将这玫瑰散在发愁的淤泥之中,有着几朵还插在了那淤泥之中,想着来年这里一定会长出玫瑰的,散在这恶臭的淤泥之中,看得这副惨景刘旗云便哭着个脸驻望着这片散落的“悲情玫瑰”了。

“领导,你身体没事吧……刚刚差点晕过去了……”

听着这般熟悉的声音,刘旗云便清醒了许多,顺着这醒目的声音转过头去便发现旁边站着的是老斗母亲,刚刚醒目些的刘旗云见着老斗母亲又发了慌,眼前的视线便又开始迷糊了起来,慌着乱着看一眼烂泥中的“悲情玫瑰”,又斜着眼神看了看一旁的老斗母亲,刘旗云又像是做贼似的左顾右盼,那动作和表情像是小孩子尿了裤子一般,被众人耻笑着,议论着。

老斗母亲见刘旗云这般慌着乱着,便伏下身子去扶着刘旗云站了起来,老斗母亲见着散在地上的红花便问着刘旗云道:

“领导,这花是你的吗?这怎么撒了一地了……”

听着老斗母亲这般问着,像是做贼心虚般地擦了擦脸上的汗,颤着胳膊指着地上的玫瑰,又假装无语地悠闲地说道:

“这……这刚刚走到这里突然感觉有点头晕……不小心这才将这玫瑰撒在淤泥中去了……”

“噢……是这样啊,这花生得艳丽啊……该不会是送给哪个姑娘吧……这花哪个姑娘不喜欢啊?只是……这,可惜了。”

刘旗云听得老斗母亲说着“哪个姑娘不喜欢……”,瞬时眼睛便亮了起来,紧促地问着老斗母亲道:

“斗子他妈也喜欢玫瑰呀……”

见着刘旗云这般急促地问着,老斗母亲摇着手笑着说道:

“没有……没有领导,这叫玫瑰的红花生得艳丽动人,在百花之中也算独占芬芳了……我可能老了吧,不怎么喜欢这种太过艳丽的颜色了……不过,想必领导的那位红颜知己便是喜欢了,但现在这花……”

听着老斗母亲说着不喜欢玫瑰,刘旗云的内心便有了那么一点失望了,突然便觉得那淤泥之中的玫瑰没有那般可惜了,那玫瑰之中的玫瑰也应该在那淤泥当中了,“悲情玫瑰”的魅香也被这淤泥的恶臭盖了去,和着淤泥一同便得那般地恶臭了。

“没有没有,这束玫瑰是别人托我买的……但现在嘛……怪可惜的了,改天再帮他买一束吧……”

撒着谎的刘旗云两耳通红,额头冒汗,就连说话也不觉扭扭捏捏了起来,老斗母亲看着这般不自在的样子便说着:

“要不我帮你捡起来洗掉淤泥,这样或许还能用吧……”

“洗掉淤泥”这个词如同尖椎般地刺进了刘旗云的内心,不知为何这个词令着刘旗云感到无比地耻辱了,老斗母亲拍了拍刘旗云的肩膀说道:

“这样吧,我家院子里有着我最喜欢的黄菊了……今儿早上突然开了蕊,看着也行啊……”

听着老斗母亲喜欢黄菊,刘旗云立马觉得那淤泥中的玫瑰没那般艳丽了,玫瑰在这一刻也不再是“爱情”的代名词了,反倒是给死人用的黄菊在这一刻便成为了“浅薄的爱情”的花语了。

送花的人便没有了花,刘旗云给着老斗母亲一盒月饼,说是给斗子的,穷苦人家便是明白“无功不受禄”的道理的,老斗母亲看着这般精美的盒子,想着这月饼也不便宜,这便推着刘旗云递过的盒子,刘旗云递着,老斗母亲便推着,两人便这样僵持着,过路的人也停着脚步当做戏看了,看着看戏的人聚着来,嘴碎的婆娘也交着耳窃窃私语着,那眼神看着也变得尖锐刺眼了,刘旗云看着这些看戏的人也略显烦躁地冷了个脸,便一下子抱起月饼盒塞在老斗母亲怀里向着巷外快速走去,跟个羞红了脸的小男孩逃离了这个地方,走出两步时猛地回过头对着老斗母亲喊着:

“这是给着斗子的,那孩子挺讨人喜欢的……给斗子长解个馋,斗子他妈你就收着吧……”

听过刘旗云这般说着,老斗母亲便也接受这个理由了,将装着月饼的盒子放在背篓中扛起锄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了,众人看着做戏的人走来了去,自然也无趣地各回各家去了,像着觅食的麻雀要在夕阳落下之前归穴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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