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围点(一)(1 / 2)

木星巨人对地球人在木卫二上紧张的心情毫不介意,它有九十二颗卫星,老二小子家里发生的事简直不值得一提。地球,地球算什么?火星也不算什么。木星一直以来自负:“自己才是老大。人类不是封自己是宙斯之星吗?这一点,地球人还算聪明。”其实木星眨动风暴眼,心里明白,“将众神之神的称号授予自己,是他们算错了,以为木星是宇宙的中心,太阳神顶多算是众神中的次神。”

人类给木星安放了高贵的名头,并不能抚慰它狂暴的心,它总是不开心,脸上旋转苍白哀叹和褚紫愤怒的两种颜色,交替悲鸣:“如果少年时发育再强壮一点,我就是太阳,我应该是恒星,行星应该围着我转,太阳应该退回到柯柏海里去,崩裂成碎片。”

木星巨人太强大了,很多事心不在焉。如果它知道墨菲女士被木卫二大冰壳下黑藻困扰,它一定冷笑:“将卫星整个扔到自己这个太阳系第一巨人怀抱里,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嘛?每天要费那么大力气将废弃的‘重粒子’用列车一趟一趟运过来,倒进自己怒火里烧成灰烬。太婆婆妈妈了。“

狂暴的木星什么都吃,九十二颗卫星忌惮父星反复无常的脾气,躲得它远远的,心里诅咒:“父亲更像是远古天神乌拉诺斯,看自己生养的每个孩子都不顺眼,一有机会就琢磨着要杀死他们。”

诅咒滋生出的是更多的诅咒,木星家族的成员个个不寻常,戾气逼仄,叛逆演进。

冰壳下的热海黑藻与父星暴虐的性格相反,微观海藻的世界极度平均。汇集到大火山后,平均到极致,拿到了百分之十的智商,逆势蜕变,潘多拉魔盒里飞出一只毒蛾子。它们心算知道:“已经称霸热海海底。”

“这片地界上,哪座火山是死的,哪座在颤抖,我们用心聆听,尽在掌控。”

“是。要取一个响亮名字。”

“星父在上,它给它的孩子们取名卫一、卫二、……。”

“卫九十二。”

“数列。”

“区区九十二。”

“太寒碜。”

“我们叫‘亿亿’。”

“对。‘亿亿’。”

“霸道。”

“霸气。”

说出来,就连自负木星巨无霸肯也不信,“无差别的平均”也能爆发出独眼巨人般的神力。亿亿之多的黑藻大军会给自己取名字的这一天起,自我意识觉醒了,亿亿之多的黑藻共振确信:“谁也不能少了谁。”

“是。我们都叫‘亿亿’。

“‘亿亿’是一粒黑藻。”

“‘亿亿’是一群黑藻。”

“‘大本营’说了算。”

“大本营”说出了指令:“美味。”

大火山上爆发一片狂呼:“攻下‘极限城’。”

“拿下大冰壳。”

造物主沉吟不语:“普天之下,比攻城难的莫过于守城。”

墨菲女士深陷窘境,她将将要触摸到造物主的心思,却没往下想,守住“极限岛”的责任过于沉重,这让她异常焦虑,她不能像“疯子”,还有所有其他人哪样,动不动就去酒吧一醉方休,她内心何尝不想,只是不能,人人都可以甩锅,唯她不能。五年,不过五年期限,在她感觉,简直是上天宣判了她一次“无期徒刑”。

好在,泊特的母亲珍妮特女士回到了“极限岛”,她和墨菲是好姊妹。墨菲以环境部的名义,请求联盟各部指派一名要员进驻“极限岛”,立即得到首肯,珍妮特是教育部特命全权代表。

墨菲女士请珍妮特到“矩阵冰巢”指挥部,促膝长谈,她嘱咐麦子:“这会儿别让任何人进来,我要和大艺术家好好叙旧。”

“是啊,首席官大人,您太忙了。”

麦子是珍妮特的崇拜者,真人就在面前,让总指挥助理手忙脚乱:“上帝知道,她手绘的画有多美,胜过千言万语。”

墨菲望着手下满眼期待地发呆,笑了:“怎么,见了天才,说不出话来了?”

麦子回过神来,讪讪一笑:“斑纹女士总算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珍妮特摇头说:“斑纹首席官考虑再三,决定派我来,她确信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觉得她选错了人,如果让我为你画一幅肖像画,我倒是很胜任。”

墨菲说:“麦子女士,你也是天才,往后,你和珍会相处得很好。”她称呼老友“珍”。

麦子点点头:“那我不打扰了。”说完就出去,轻轻掩上门。

泊特的母亲将手袋搁在会商桌上,解开围巾,信步在指挥部里转悠,任由披肩的金色鬈发在诺大的房间里带过一阵微风。墨菲则像一尊雕像,站在桌子一端没动。

“你需要的是一位倾听者,而不是‘大使’,墨菲女士。既然派我来了,你不说点什么吗?”

“你儿子好吧?最近他在忙什么?”

“他啊,在冥王‘前哨’制作什么‘风帆’,为裁人飞往比邻星作准备。”

“你的儿子才是一位真正的天才,他凭一己之力挽救了极限环岛,太了不起了。现在重担压在我身上,我恐怕不能担此重任啊。”墨菲女士敞开心扉。

“他不过是误打误撞。”

“身为母亲,珍,你对自己儿子的评价有失客观。我倒是想准打准撞,无奈天分不够啊。”

“我承认。斑纹女士也难免失之偏颇,极限环岛就像是她的儿子。”

俩人哈哈大笑,笑声里回荡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为了儿子。一定要守住‘极限岛’。”

两位母亲爽朗的笑意将将要触摸到造物主的真相:“黑藻一体,即是母亲也是儿子,无性增长没有爱,这是它们的软肋。”

可惜,俩人一笑而过,丝毫没看到造物主欲言又止。于是,上帝走开了。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麦子背诵朗朗上口,也没把东方箴言与当下危机关联起来往前多走一步,造物主也不想太难为这位才女高参,“最终,疯狂黑藻教会她的更多。”

泊特上校远在冥王星“前哨”,对木星旁边的事知道不多。他太忙了,成天在“魔杖堡垒”试验“宇宙风帆”,此时,他也与墨菲女士一样窘迫,“无奈天分不够啊。”在百亿光年之处的虚空之地,“黑子先生们”教过他,“用上帝的视角,换位思考。”“狮王将军”活着的时候,也总对自己说同样的话:“凡事多替对方想想,你会开窍。”泊特上校当时不懂,时光沉淀,有些叮嘱如金子熠熠生辉,让他一下子开悟了:“就像我爱‘海龙号’飞船,凡事从它的角度想,才驾驭了奇迹吧?”

在“魔杖”硕大的总装车间里,泊特上校将“风帆号”飞船当成另一个自己,用它的方式思考。“大风帆”还是个雏形,拆了改,改了试,试了拆,“海盗船”、“黑珍珠”和众多试飞员一起,驾驶缩小版的“风帆号”在“前哨”和“柯柏之海”来回飞翔,捕捉宇宙风向,太阳系最顶尖的“计算神经”移植进它的大脑,无动力飞行的本领仍无法令人满意,泊特知道:“错误太明显,它没有超越‘海龙号’。”好在“风帆”不知道疼,任由宇航人拆拆装装,也不会呲牙咧嘴地从地板上蹦起来。

索伦知道好坏:“与其拿一艘没有一丁点技术突破的‘帆船’去比邻星冒险,还不如开‘海龙号’再跑一趟,毕竟‘弹弓引力’足够将飞船送到目的地,至于怎么再回来,到时借助比邻星恒星引力弹一下,也未偿不可。”

习惯沉默的泊特上校向来对老板百依百顺,这次却与当家人发生了冲突:“您这么做可行,但不可以拿人的性命去冒险。”

索伦反驳:“不一定别人不如你勇敢。”

“上帝知道,我也怕死,我尊敬的索伦爵士,在钻进逃逸舱的一刻,我怕极了。”

“我的泊特爵士,可以有多种选项,派接驳飞船,把宇航员回程半道接回来就不错,如果脑洞足够大,把地球的种子带到比邻星宜居行星上去也不错。”

“听上去是逃难。”

索伦给噎得说不上话来,干脆不吱声了。

泊特上校视同当家人默许,有了充裕的时间改进“风帆号”。“前哨”十万索伦大军,人人都传递同一个消息:“泊特上校就要升准将了。”

“‘魔杖’现在由他掌握。”

“他本来就是‘狮王’的接班人。”

这事不知是真是假,唯独泊特本人不知道,没人敢告诉他。大家觉得,泊特上校变了个人,茶饭不思,多数时间呆呆地蹲在总装大厅里,与“风帆号”相面。

“魔杖”堡垒里,竖起了一面巨大的三角帆,从顶尖到底线垂直长度一千米,底面收紧,宽度六百米。为了安顿这个“大宝贝”,泊特撤除了堡垒中间的十层楼板,自己时不时蹲在帆尖露头的顶层楼台上,与飞船说悄悄话。人们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不敢上前,只能揣测:或许,他在问呢:“你饿不饿啊?今天吃点什么?”

这太荒唐了。城堡里五万多人纷纷心里头嘀嘀咕咕,有一点大家肯定猜对了:“‘魔杖’的新主人看上去完全没理出头绪。”

说荒唐也不荒唐,泊特每天都在问:“‘风帆号’啊,你还需要些啥?请你告诉我。”这与问一台机器:“想吃点啥”大同小异。如果有一天,“风帆号”真的开口说话了:“我要吃意大利面条。”那泊特就成功了。

泊特不傻,他心里清楚:“万事造物主说了算。如果‘风帆号’真的冷不丁说点什么,无非是转述造物主的律令。”泊特直觉,成功就在眼前,也许万事俱备,只差一个次序。他坚信:“一定得换位思考。”

“风帆号”真漂亮,局促的堡垒也不能掩饰它的美丽,钨金塑造出它的外壳,泛出淡墨黑色,弧形顺滑的脊背上,时不时,跳跃出魔幻的反光,那光很贼,四周通明的照明灯也不能阻止蕴含天赋、冷峻和坚毅的光芒,绕到背面,风帆腹部略微凹陷,为了拿到能量差,必须放弃对称之美,收敛出一个圆形的“盆地”,如果欣赏的人足够聪明,会看出,“风帆”恰好是大海波涛里裁剪下来的一段“波浪线”,“波谷盆地”中央,有个“黑洞”,凝聚着看不见的力量。“风帆号”混合了张扬和内敛双重美丽,你能走近它,却不敢拥有它。

“风帆”凹陷的“神秘肚脐”是能量之源,底边两角的光能发动机关闭,它会自动寻找宇宙风,只要调整好姿态,凹面总能获得比凸面更大的反推力,此时,只须用罗盘对准方向,它就能一直飞,带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三角帆”好处在“三角形”之外,两两重复,能拼接出四边形、扇形、六边形、八角形的“大风帆”,浩渺的太空,不必顾忌空间大小,风帆可以张扬到无限大。“大海龙”没有这个本事,“风帆”可以让以往任何飞船相形见绌。索伦拗不过泊特,“风帆”才是未来,可怜的宇航局总裁又一次感觉自己老了。

让泊特挠头的不是空间,是时间,宇宙风神秘莫测,分分秒秒得拿捏住风向夹角,一台超级计算不能同时干两件事,实际上,无论飞船搭载的“计算矩阵”算得多快,总是一件事一件事分开算,它永远无法将两件看似不关联的事联系起来算,顾得了风向,就顾不上避险,顾及避险的计算占了上风,哪怕只遭遇到一小团太空尘埃,微秒之间,计算干涉,“风帆”就会发疯,切换稍有迟疑,宇宙风会毫不留情地将它吹到任何角落里去。

“没错,当年,六艘‘探索者号’就是能量耗尽,才跑丢的。它们没有死,只是失速了,这会儿不知在茫茫太空哪个陌生之地飘荡呢。”凭借亲自跑过奔向比邻星“半程马拉松”的经历,泊特上校知道,太空里时不时会遇到宇宙尘埃变异出的碎片陨石,诡异彗星还在四下游荡,大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尽可以各走各的路,“风帆计算”与“太空浪人”不期而遇,会大惊小怪,“大神经”马上切换计算频道,丢掉宇宙风。“海龙号”撑起护盾一步跨栏就上冲过去了,完全用不着去算宇宙风的力量,一力降十会,它不在乎。“风帆号”靠的不是蛮力,是智慧。如此高级的智慧,非搭载一个比“海龙号”上还要庞大的“矩阵森林”才行,十米厚的“风帆”,单薄得如一片绿叶,扛不动超重负荷,它需要“轻灵的智慧”。

泊特进退进退维谷,“如此轻灵的智慧,除非人类,哪里找得到?”

“风帆”对话陷入奇异的悖论怪圈,泊特问:“亲爱的‘风帆号’,你想些啥?”

“风帆号”回答居然是:“我的心里全是你。”

做题人就是出题人,这太难为人了。

泊特累了,蹲在空荡荡十层阁楼平台上一个迷瞪,瞌睡过去。睡梦中,他依稀又回到了六年前那“失去的一天”。造物主依旧笑而不语,“黑子先生们”围着重生的泊特依依惜别,泊特不想它们走,伸手去抓,“黑子先生们”是一团雾,哪里抓得住?!

“泊特先生,好好想想,什么叫‘换位’。”

泊特只想揪住黑色的雾气不放,径直回答:“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太烧脑啦。”

“他这是想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小子脑子卡壳啦。”

……

“黑子先生们”移形换影,捂着嘴讪笑,围着泊特指指点点。

或许是造物主实在看不下去了,拂袖挥出“狮王将军”的亡灵,泊特“金毛狮王”从黑影幕布走来,大惊:“师傅,您在天堂还好吗?”

“我很好,小子哎,替别人着想,就是换个次序。”

“我为什么要替别人着想?”泊特不经思索,脱口而出,他的本意是想说:“当年,我拼尽全力,都没能保住您的命。”

“你幻想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不想让别人坐,太自私啦。连上帝都说,‘付出是美好的。’”

“您为索伦付出的是性命,这美好另当别论。我再也见不到您了啊。我每天都在痛苦。”

“换个次序,你就想,我去了另一平行的世界。”

“我不能接受。”

“那就现实点,你就想,我的灵魂此刻走来想坐在你的大腿上,我在犹豫,你没看出来吗?我不知道此刻你双腿之上,除了自己,是否还容得下一个游荡的灵魂落下,栖息片刻?”

“您想坐多久都行。”

“不愧是好小子。让我告诉你,如果换个次序还不行,你就颠倒次序,成功在敢于‘颠倒’的背后。”说完,“狮王”掉头走了。

泊特上校一怔,一通乱抓,猛然发现,“黑子先生们”也不见了,趁“狮王”进入泊特的梦境,它们悄悄溜走了。泊特伸手抓了个空,猛地醒来,“颠倒,对啊,谁说超级矩阵一定要当‘风帆号’的‘乘客’呢?反客为主,将‘风帆’变成超级计算本身,不就全解决了吗?”泊特一拍脑袋,任督二脉瞬息贯通。

泊特站起身来,信步走向水滴电梯,“风帆号”在背后眨着眼睛问:“主人,你不要我了吗?”

泊特等待电梯上行的间隙,一下想起点什么,情不自禁回头,对“风帆号”说:“从今天起,你要学会做自己的主人。”

电梯门开了,泊特又追加一句:“我会回来的。”说完迈入晶莹剔透的“水滴”,与心仪的“风帆”对视,穿过一层楼板,进入下一层,直立的“风帆号”用坚毅的身躯追逐着泊特的脚步,泊特说:“我会教你如何用探测眼探寻天狼星系里的奥秘。”

又穿过一层楼板,“我将告诉你仙女星团每一颗恒星的脾气。”泊特对“风帆”继续说。

“水滴”不停穿越,泊特不停关照:“碰到流浪陨石不能硬杠。”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柯柏之海里最大的矮行星上有‘源石射线’,返回时千万不要靠近它,否则宇航员小命就玩完啦。”

“拿到宇宙风,也要留下点备用能源,至少能撑住护盾一分钟,为逃逸舱留出三十秒分离的机会。”

“宇航员休眠期间,不要打扰他,万一在酣眠中途醒来,那人的智商大约只有婴儿水平,那你就指望不上这位不幸的家伙啦。”

“保护宇航员的生命是顶级指令。”

“超新星爆发有来袭的射线流。击中一击毙命。得提前预判。”

“最要紧的是,遇上两个黑洞同时湮灭,会走进死胡同,你可能穿越到几百光年之外的虚空之地,大概率就永远回不来啦。”要叮嘱“风帆号”的太多,泊特已经想好,要将所有飞往比邻星经历的事件,全部打包,输入“风帆矩阵”,它会自己练习自己学习,在调整风帆跟随宇宙风自主飞行的时候,相信那时,它会作出最好的选择。“水滴电梯”就要掠过“风帆号”矗立的所有楼层,泊特急忙嘱咐最重要的准则:“彼此信任,是成功的关键,永远要对自己说,‘我能做到最好’,而且要让你的宇航员知道。”

泊特上校重拾快乐,他来到底层广场上,长吁一口气,对自己说:“是时候进酒吧喝一杯了。”一拐弯,他紧走几步,推开“魔杖酒吧”的门,里多数是试飞员,看到堡垒的新主人进来,人人感觉有点奇怪,交头接耳:“今天是什么日子?”

“保不齐是准将的委任状到了。”

“早该到了。”

“那得喝一杯。”

泊特此时像刚从冬眠期复苏的熊,呆头呆脑,听不懂周围人的议论,他直奔吧台,大声吆喝:“嗨,久违了,酒保兄弟,给我来一杯带劲的。”

“龙舌兰吗?”

“好的。”

“好嘞。接着。”一小杯琥珀琼浆从酒保手头飞出,沿吧台面直线顺滑到泊特手边,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泊特太高兴了,抬头看见柜台尽头悬挂的屏幕上,正播放缩小版“风帆”在柯泊之海试飞的场景,二十面“小风帆”在尝试捕捉宇宙风的韵律里翩翩起舞,泊特右手拈着酒杯,左手禁不住举起来,在半空中打节拍,手腕自如摇动,带领整个人投入“小风帆”舞蹈的音韵里,心灵与远方试飞员伙伴们完美契合。泊特手舞足蹈,端着龙舌兰一指前方的屏幕,大声说道:“加紧练吧,一面三角帆可跑不到比邻星,你们要学会无缝对接,团结出一面‘大风帆’,航行在宇宙之海,你们个个是最好的司炉员、甲板员、瞭望员、记录员、矩阵操作员,……,你们注定成为多面手。”泊特说到兴奋,身子激动地摇摆,全然不理会杯子里的酒摇晃地洒出来,“还得从你们中间挑选一名好船长,掌舵的船长。”

“哗,……”酒吧里响起一片掌声,“说得好。”

“为泊特上校干杯。”

兄弟们明白,“即将诞生的新掌门人终于理顺头绪了。”

泊特回过神来,停下手上的节拍,说:“今天大家的酒全部我卖单,畅快喝吧。我提议,先敬索伦。”说罢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他心已知,“没有索伦默许的信任,自己是不会成功的。”

“敬索伦。”

“敬索伦。”

……,吧堂里一片击节叫好。

吧台另一头小乐台上,一位坐在钢琴前的兄弟大声呼叫:“泊特上校,点一首歌吧,敬索伦。”

泊特没有迟疑,用手一指那位英俊的音乐家:“《我心永恒》。”

“OK!”

“每一个夜晚,在我的梦里,我看见你,我感觉到你,我懂得你的心,跨越我们心灵的空间,你向我显现你的来临,无论你如何远离我,我相信,我心已相随,……。”

“宇航前哨”挥剑解开了一个“戈迪乌斯绳结”,木卫二上,墨菲女士一筹莫展,她算不清黑藻怪物下一波进攻从哪个点开始,扪心自问:“可惜啊,自己不是亚瑟王。”敌人在暗处,就连“疯子”卡洛也算不出来,麦子助理谨小慎微,一个人的时候,用旁人听不懂的咒语向玉皇大帝祷告。

谋事在天,成事在人,联盟三十八路“部长大使”陆续前来报到,为抗击黑藻增添了底气。宇航部派肖将军前来助阵,矿业部哈博爵士恨不得亲自来,思来想去,派出了儿子“小哈博”,老哈博谋划深远:“正好让家族接班人去磨磨刀。反过来,万一‘命运之刀’把这小子磨了,也值得一试。”侦探部派出了“噬元兽”,自从娶了泊特上校小妹泊蒂小姐,这位侦探小子没接多少大案,泊蒂也加入了侦探部,她不放心母亲,当大使是两全其美的好机会,她自告奋勇,侦探部首席官不同意,不过他随即变幻了个手法,指派“噬元兽”担纲出使重任,珍妮特始料不及,责备女儿:“傻丫头,鸡蛋怎么可以放在一个篮子里?”无奈任命已下,只能从命。生命部不觉能帮上环境部大忙,“怎么算也应该科学部挡在前面”,于是决定任命前首席官费舍先生出使极限岛,这一招太过奇葩,弄得雷鸣顿盟主啼笑皆非,“太离谱啦。费舍是带罪之人,被法官判决干十年社工,才刚开头,就升任‘特命全权大使’?”他婉转表达“不合适。”

生命部现任首席官坚持:“老首席官是环境社工,在雅玛郡热带雨林干得不错,给他个机会吧。”盟主拗不过,只得转个弯,求大法官背书,获得同意:“出使极限岛干满五年,抵消十年监外缓刑。”费舍爽快应允。

三十八路人马全部到齐,墨菲女士召集全体磋商,第一道命令:“全力协助大撤退提速。”各路大神才来,人生地不熟,不能与墨菲女士较劲,全都应承。珍妮特女士和科西嘉先生代表教育部,情势所迫,当场点头。可科西嘉先生留了一手,他一身二任,既是副首席官,又是极限环岛总管,珍妮特大使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摆设,提速不提速,实际他说了算。一回到他把持的“总管冰巢”,这位“留守先生”就变了个人,他蹲守“枢纽”,不亮红灯,也不开绿灯,只打黄灯,搬出各种理由敷衍全体决定。大撤退仍旧艰难,星际航班数量不够,私家穿梭机造成航线拥堵,没带走更多人,得给接人的人安排住宿,木星周围的太空多变,情况复杂,各路接应飞船行驶安全也是大问题。黑菲的命令执行拖拖沓沓,麦子劝慰道:“人们很聪明,红色警报收不拢行动一致的底线。”

“疯子”卡洛一脸怪异,笑道:“麦子小姐,是火候没到。”

麦子觉得同样的意思,从“疯子”口里说出来,总味道不对,反问:“火攻大师,你说的‘火候’指什么?”

“屁股上的疥子明摆着,不拱浓水,谁会去挤?”

“你有时真是个混蛋。”

“疯子”卡洛并不气恼,相反,心意活翻出从未有过的“味道”。“该死。”他暗想:“自己该不会是喜欢上这位天真的小妞了吧?!”

三位指挥部的核心成员想法合在一处,还是算对了黑藻的套路:“大差不差,它们将随机攻击。”

黑藻确实“随机”,但“随机”里仍有“定式”,它们一直线的想法与“冰巢”里的人们琢磨的路径差异甚大,“大本营”时刻都在盘算:“贮存的‘重粒子’只够吃一年啦。”

“是。本来够吃个七、八年。”

“数量增加了。”

“亿亿张嘴。”

“先遣军从空荡荡的冷火山发来信息,每到一地,部分队员就地驻扎。”

“就地大量繁殖。”

“要喂饱新同类。”

大火山周边撒下的“重粒子”被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黑藻们开始在岩缝里啃粘土,个个对头顶上的锃亮“冰巢釜底”充满期待。“大家想法一致。”“大本营”并不慌张,海上海底比对一番:“大冰壳底上附着的‘重粒子’稀少,与眼下大火山周边残留的数量差不多。”

“打进去。”

“打穿它。”

群情激动。再一算:“打进去有什么?”

“否。”它们两眼一抹黑,眼下完全不知道。“亿亿”很聪明,共振掉头,重新来过:“机器人。”

“会喷火的蛛蛛。”

“也是机器人。”

“机器人是关键。”

“它们是一伙的。”

“关键,机器人好吃。”

“美味。”

“美味”的记忆是强刺激,差点又将黑藻群带进“计算的黑洞”,好在,超越百分之十的智商赶紧过来帮忙,摆脱了“美味的死循环”:“不够塞牙缝。”

“关键是抓活的。”

“抓来养活吗?”

“机器人会繁殖?”

“否。”它们算得灰头土脸,一头雾水。

强大的智商再次扭转计算方向:“关键是‘开机’,喷火蛛蛛会‘开机’。”

“对。会开机,就会关机。”

“让它关机。”

“关机抓活的。”

“就这么干。”

“不这么干,一年之后就啃粘土吧。”

“亿亿”一旦算通,心意坚定,决计不改。

“先确定个小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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