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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线以下是船员们的住处和轮机舱、核动力舱,再往深处去就都是仓库了,根据当初的租借协议,星之玛利亚的团队对最深的两层船舱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他们选择在一个暴风雨之夜登船,并且要求清场,连萨沙也不清楚他们运了多少东西上船,最后他们封锁了每一条下行的通道。星之玛利亚的团队也很少进入那两层底舱,只是派持枪警卫在附近巡逻,不许任何人下去。

但这难不倒萨沙这种老江湖,他觉察到一名警卫在不值班的时候总泡在赌场里,眼睛总是在那些娇俏的白俄服务员身上打转。于是萨沙派出了最妩媚的女孩对他略施小计,这家伙就以为自己在枯燥的航行中找到了女朋友,隔三差五地擅离职守去跟那个女孩约会。每当他离开的时候,就是萨沙的手下施工的时候。今天是圣诞夜,女孩给那家伙发了几张自己穿圣诞短裙的照片,那家伙不出意外地又离开了岗位。

萨沙换上杂物间里的橡胶套鞋,钻进了那个漆黑的洞口,片刻之后,他站在了最底层的积水中。积水是血红的,让人想到地狱中的血池,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的腥味,几名穿着橡胶套鞋的船员正站在一道凸起的钢脊旁嘀嘀咕咕,头顶的照明灯射出交叉的光束,还有几名船员提着冲锋枪在周围戒备,看到萨沙的那一刻他们放低了枪口。

那道钢脊就是YAMAL号的龙骨,只是大部分被血红色的积水淹没了,两侧是密集的船肋,密集的钢制结构看起来就像是巨人的胸腔。

“怎么样?”萨沙低声问。

“这些东西是活的!它们还在生长,生长的速度越来越快!”总工程师奥列夫说。

奥列夫和萨沙一样,表面上被星之玛利亚雇佣,其实还领着安全局的薪水,这里的其他船员也一样。负责警戒的几个人跟萨沙一样曾服役于阿尔法特种部队,能熟练地使用各种自动武器,都是战场上见过血的,而那些有经验的老水手连导弹巡洋舰都开过,完全能驾驶这艘巨舰。

奥列夫是莫斯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但此刻他的脸色煞白,跟活见鬼似的。

他把照明灯的光束指向龙骨,照亮了那些青紫色的管状凸起,那种结构看一眼就让人想到血管,但血管是不应该出现在钢铁上的。自然界里确实存在能够侵蚀钢铁的生物,但都是微生物,它们生不出那么粗大的血管。这些血管状的结构也出现在船肋上,看起来它们是沿着龙骨蔓延,然后逐步地向着四周侵蚀过去,这里血红色的积水就是从破碎的管状结构里流出来的,舱壁上到处都是泼墨般的血迹。

“找出源头了么?它们是从哪里来的?”萨沙低声问。

“不知道,但它们正向着核动力舱延伸,我们在传动轴上也发现了。”奥列夫把一根试管递给萨沙。

试管里装着那种血一样的液体,入手的感觉非常沉重,萨沙稍稍晃动,液体碎裂成一个个血珠,片刻之后又融合在一起。

“我们在里面检出了海水和水银的成分,它并不是血,只是看起来很像。”奥列夫又说。

“鬼知道它是不是,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血管里流着水银的生物。”萨沙说,“没有办法挡住它们么?”

“我们总不能砍断龙骨,”奥列夫说,“我们往里面注入过着色剂,着色剂很快就扩散开了,这种液体确实是在里面流动。”

“船长!要不然返航吧!”一名船员说,“这条船被诅咒了!它会把我们带去地狱的!”

“我们都拿了安全局的薪水,安全局不让我们返航,谁敢返航?就算你能回到摩尔曼斯克,又会有什么样的处罚?”萨沙摇了摇头,“何况我们已经到达北纬76度线了,现在返航,距离最近的港口也有一星期的航程,我们能不能抵达都是问题。”

“我们的通讯员呼叫了三天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这说明有人指示那些船避开了我们的航线,他们不愿意接近我们,就好像我们感染了致命的病毒。”奥列夫也说,“真是可惜,如果我能把这个发现写成论文,我肯定能拿到博士学位,没准还会得诺贝尔奖,但我猜我会死在论文发表之前。”

“我想这趟要命的旅程就快结束了。”萨沙拍了拍奥列夫的肩膀,“你发表不了论文,但你有机会看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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