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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下意识地捏住眼镜腿,明显是在掩盖惊讶:“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放松回答就好,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么?”

“路小川,本地人,家住桐花街和平小区,风衣口袋里有我的护照。”路明非心不在焉地回答。

“最近过得怎么样?睡得好么?做梦多不多?有什么情绪方面的问题我们都可以聊聊。你不用抗拒,来精神病院的未必就是精神病。”

路明非耸耸肩:“从希波克拉底开始,人类开始研究自己的精神世界。20世纪50年代以前,医生们总是试图区分正常人和病人,他们甚至试过切除病人的部分脑叶来让他们看起来比较正常,但时至今日我们已经知道这是没用的。病和不病只是相对概念,广义上说,我们每个人都是病人。只要我们的精神世界分歧足够大,那么以我为观察者,你就是那个病人。”

医生听得心惊胆战:“您在精神病学方面的知识很丰富嘛,那让我也跟您学习学习,您怎么看现实和虚幻之间的关系?”

“虚幻和现实是相对的概念,我们认知到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总是存在着误差,当这个误差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边界就会模糊。我的边界感模糊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存在认知障碍,用人格分裂或者单纯的癔症来解释都是简单粗暴的,模糊可以理解为自我矫正未完成的状态……”

这种介乎聊天和思辨之间的对话路明非和富山雅史之间少说也有三百个小时,如今精神病学的发展史和各个流派路明非都倒背如流,甚至能反过来把医生给问蒙,让医生觉得自己才是有问题的那个。但他的思绪还在那条诡异的高架路上,眼下思辨没什么用,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得解决问题。

他是唯一能解决问题的人,他不能倒下,也不能停滞。

第52章 精神病院欢乐多(2)

单向透视玻璃的背面,诺诺、芬格尔和一位神情凝重的精神病学专家正旁观着这场谈话。

这里是市立第三医院,在本市以精神科出名,几个小时之前,芬格尔扛着昏迷的路明非来了这里。

之前他们也怀疑过路明非有点精神方面的问题,前天夜里他的失控行为已经在大家的心头上蒙了一层阴影,而在七星塘边的图书馆,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拔枪,这件事大概率会成为明早的报纸头条,也会令他们陷入巨大的麻烦,甚至没法在这座城市里继续待下去。如今他们的名字上了学院的通缉令,更应该小心地藏起自己的身份,那些新闻很可能会被EVA觉察。

更令诺诺不安的是当时路明非的状态,他自说自话,表情时而悲伤时而狰狞,好像冥冥中有恶鬼在追赶他。芬格尔和诺诺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送他来本地最专业的精神科做个检查,这种状态下的路明非,是不敢贸然送回叔叔家去的。医院接诊之后觉得这个病人很有研究价值,就打电话请来了本地最有名的精神科专家,也是小屋里那位医生的老师。

“咱们还要继续么?再这么下去你的学生可能会被他讲得崩溃哦!”芬格尔问。

“他确实条理清晰知识丰富,但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培训,在我看来是久病成医吧?”专家看向芬格尔,“两位跟他的关系是?”

“我们三个是大学同学,不过我和这位朴小姐加起来又算是他的监护人,有啥事儿你跟我们说就行。”

专家上下打量这位中文流利但逻辑颠三倒四的外宾,思考着要不要把他也送进诊室去检查检查。

“说正事,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诺诺冷冷地问,“你的学生说他可能是精神分裂,但他的逻辑性比伱的学生还要强。”

“眼下还没法确诊,但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出了很大的问题,不只是精神分裂那么简单,他来的时候身上有酒味,酗酒么?”

“酗不酗的得看他的信用卡余额,但我觉得喝酒不算大事儿,他的酒多半是跟我喝的,我不是很正常么?”芬格尔插嘴。

专家嘴里温和地说酒精的影响也看各人的体质,但目光始终在诺诺身上,在他看来这可能是这行人里唯一的正常人。

“这些年社会压力变大,重度精神分裂越来越多地出现在青少年身上,慢性急性发作都有,临床上往往表现为症状各异的综合征,存在思维、情感和行为等多方面的障碍。”专家的神情非常凝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但既然他已经出现幻觉了,恐怕已经是中症或者重症了,我建议立刻住院治疗,这种病人放去社会上对他自己和别人都有危险。”

“大夫你可别危言耸听,”芬格尔说,“现在是我兄弟在审你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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