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蝴丝花X福临花26(2 / 2)

紧跟着是两根,三根,八根,十二根,雕像喷吐骨头的速度越来越快,骨头数量也是越来越多,很快它们就淹没了祭坛之下的摩人。

但摩人们皆纹丝不动,尽管动作艰难也未停下跪拜。

紧接着再听叮得一声,雕像那深渊似的嘴里又掉出一颗晶亮的珠宝。而后叮叮咚咚,雕像吐出三颗,八颗,十五颗,无以计数的金银珠宝似河流般涌出,它们再度淹没了先前的骨骸。

骨骸在宝石的碰撞之下,与宝石一同化作一滩滩的污水。

而污水滩吸收了异火之后又一跃而起,化作一团团黑雾,伴随着鬼哭狼嚎,它们绕着祭坛之下的人们一圈又一圈地飞。

……

“……完全覆岳,集小广世之巧致……”

鸟雀飞向金土中的沙河,而河沿是大片大片柔软的紫草。

娆炙蹲下身,因为她发现一处闪烁荧光。扒开鲜草,发现其中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宝石,捡起来凑近到眼前细细地看,像是流动的彩云。

“……完全覆岳,集小广世之巧致……”

阴风不再吹扬,鬼哭狼嚎就此消逝,而那些黑雾,有的在厉声尖叫中转眼间就炸裂成一地的尸块,有的则裹住了正诚心跪拜中摩人的脑袋。

定睛看,有五个摩人被这团阴森森的黑雾裹住了脑袋,可是他们本人以及他们周身的人全都毫不在意,依旧心无旁骛地低声念语,仍然虔诚地执行跪拜行为。

下一秒,就见祭坛之上的那座雕像,似脱落鳞片一样复活苏醒。

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怪物。

躯体由动物胫骨断链而组,脑袋上犄角由动物的脐带扭曲而构,肢体由动物的皮肉杂糅而成。

它逐渐膨胀,又甩甩身上的雕像石碎片,遂跃下祭坛,一口便吃掉其中一个由黑雾裹着脑袋的摩人。

缠绕鲜血的发丝低垂在它的嘴角,它沉重的喘息,吹起地面的碎石与骨粉。

紧接着,它又跃向第二个被黑雾包裹脑袋的摩人,这次先咬掉了摩人的四肢,再似慢慢品尝啃掉了摩人的脑袋。哭喊与大笑随着鲜血一齐泵出,皆穿透不过浓浓的黑雾。

然后怪物跃向第三个摩人,硬生生咬掉这摩人的上半身躯体。

嘎吱嘎吱的咀嚼声模糊又清晰,牙齿摩擦碾碎肉块或是上下咬合碎裂骨头,周身的其他摩人依然纹丝不动地念语与跪拜。

那怪物似是吃饱了,张开血盆大口,深深地哈出一口气,恶臭十分,如成堆的生肉腐烂于垃圾场,如成叠的玻璃焚烧于化肥厂,如成桶的鲱鱼搅拌于石油机。它再走向第四个摩人,已是慢慢悠悠如闲庭散步,站在摩人身旁俯视而下,挥起一掌对其狠劲击打而去。

这第四个摩人还只是个少年,她在风浪中翻滚而出,似冲撞进轨道的保龄球撞倒一排的摩人,最后停在某一个摩人青年的脚边。

现在的摩人少年已是四肢松软而扭曲,脑袋上的黑雾在怪物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就消散了,于是现在可清楚看见她右眼眶的眼球额外凸出,鼻子断了,歪斜到一边,嘴中血淋淋的,牙齿几乎掉光,下巴裂开了,血肉外翻。

她身旁的摩人青年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戴上兜帽的人——因为这可怜的青年已被吓得满身大汗,甚至连念语跟不上周围人的速度,念得是磕磕巴巴。

最后因为害怕,这戴兜帽的青年连跪拜的动作都全然忘记,彻底显得跟周围人不一样,索性她是不再张嘴念语了,只死死抓着脸颊两侧的帽边,机械式的磕头起身,起身磕头。

又因豆大般的汗珠滑进紧闭着的眼眶里,不得不用帽边去擦拭汗珠,这过程中,眼眶的眼皮被悄然推开,于是她也在不经意间瞟见脚边的少年——

满目猩红。

吓得兜帽青年脸色一白,跌坐到一边,愣是不敢动弹。

趴在血泊中的少年歪过头来,一张嘴,就咕噜咕噜直往外淌血。

她蠕动着嘴唇,发出声音:

“我们的死亡……

“会被看见吗……”

兜帽青年哪里知道她是在问谁。

因为这摩人少年一只眼球已经破了,似乎流出浅彩的浓水,而她另一只眼球凸出得几乎已然甩落一边。根本难以捕捉她的视线方向。

忽地尸臭味强烈袭来,紧跟着是遮天蔽日的黑影盖过血泊中的少年——

兜帽青年只看见那一瞬间,怪物就踏碎了少年的脑袋。那一颗脱落而出的眼球,因气浪飞出,砸在兜帽青年的身上。

最后,这颗携带着似尾巴一样的丝丝肉碎的眼珠子,轻轻掉落到地面的碎石与骨粉中,也正好和兜帽青年三目相对。

青年睁着干涩的眼,眼泪顷刻而出。

她撑地站起,直奔向洞穴的出口。脚下碎石飞溅,划破她的衣袍,割烂她的小腿,她不痛不痒。脚下骨粉飞舞,钻进她跑落的鞋里,黏着在她腿脚的血口上,她无觉无知。

洞口的荧光,明亮闪烁。

她大声哭喊:“母亲!”

模糊视线里,只见石壁上的藤蔓似巨蛇袭来。

下一秒,它们似尖利的礁石,干脆利落地贯穿了她的胸膛。

她大张着嘴,呼出最后一口气:“母亲……”

话音戛然而止,这具仍然热乎的尸首被藤蔓拖出了洞穴。经过弥涂时,拖着尸体的藤蔓竟然还主动避开弥涂,向着更深处的漆黑洞穴而去。

弥涂看见这尸体已被剥去孚菻之服——露出满身的针眼与缝合线交织而出的伤疤,再看这一地的血痕,只是满脸的冷漠与麻木。

她自始至终都知道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踏入这片洞穴的摩人,就像被四面八方的蛛网包围的昆虫。

离开地底的洞穴之后,弥涂就来到娆炙的住所。

站在门口,她敲敲门,无人应答。

满脑的思绪,让她包扎好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失魂落魄地下了楼,一抬头,遇上一个拎着药品存储盒的摩人。

这摩人瘦骨嶙峋,连眉毛都是枯白的,但是神清气爽,而笑声爽朗:“你今天果然也还是没去参加福临会的垄种祭呢。”

弥涂是认识她的。她和她孩子都是福临会的,两人都加入福临会的理由是相信垄种的力量能治愈她们的疾病。

尽管她们的疾病对于目前摩区拥有的医疗技术还解决不了,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一场阶段性的手术,再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一场相对应的复诊,而手术与复诊之间,几乎不间断地重复。

更不用说吃药打针,家里瓶瓶罐罐、箱箱柜柜,都堆满了一段时间里的几个疗程的药物、药剂与输药针管。

有碍治愈效果的事情,也自然都是有讲究的,做什么事之前都要想想“药物的需要”、“疗程的需要”,自此活得胆战心惊,谨小慎微,诚惶诚恐。

但是弥涂认为就算如此,这两人也不应该选择相信福临会。

这些人终究都是被福临会、被阿哞蒙在鼓里,根本不清楚最后得到的下场都不过是一样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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