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万仙教来唤太平45（1 / 2）
距离[诛魔行动]还有两日。
张若疯一夜与郁开灵无话，他只是斜斜倚靠在干树皮旁，望那天象从夜间到破晓的变化。
郁开灵被风吹拂过脸庞，依旧愁眉不展，即使此刻正好蓝天碧湛白云舒卷，依旧难掩心头的沉重。
张若疯于远宁岛一役里的所作所为，他不仅仅是亲眼目睹，也亲手参与了进去。
——他也是一位双手沾满血腥的刽子手。
这么想着，粉嫩小手无意中，撩拨了草地上一棵虽小却绿意十足，叶片厚实柔软的小草。小草在他手心轻微颤抖几下，随即就像一根纤细又温柔的绳索，缠绕住了那只小巧白皙的手指。
张若疯没有回眸看他，他的眼眸映入的全是，时薄时厚的白云飘渺，和那清晰可见的天幕之巅。
郁开灵低头看着缠绕住自己食指的那条小草，它的根部牢牢扎进泥土里，仿佛在用尽全力拉扯自己的手。
“草芥尚且如此惜命，可我偏偏……”迷茫的天灵族少年喃喃自语。
“是啊，可它们没有选择的权利，无论是生是死，无论是草芥，还是如草芥一般的贱民。”张若疯微微垂首，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男人这样说完，少年才发现，自己竟已将手抽出来了。
他的掌心里，仍残留着草根带给他的湿润触感，仿佛那草茎刚刚还生长于他的手掌心里。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他在奇怪些什么呢，因为即便是一棵随处可见的杂草，都能在无意中给人以留下印象而感到奇怪？
还是说，人亦如草，来世间一遭除了给自己留下印象外，便是给别人留下，他至少也存在过的印象？
郁开灵的视线移至身侧那颗高耸直立的松木上。
松针的尖刺深埋在泥土里，偶尔还有一些枯萎掉落的花朵残缺在枝丫间。
郁开灵抬脚走向它，在松针边缘坐了下来，他伸手摘下几朵颜色鲜艳饱满的松果花，捧在手心仔细端详。
张若疯依旧没有理会，有些时候，人做事是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意义的，全看你对此有没有兴趣，想不想去做。
就比如，他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费口舌，以及他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望天。
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动脑筋，只是以单纯的欣赏角度，甚至不是欣赏，只是单单去简简单单瞪着那千万年来不曾有一丝改变的上苍。
至少要瞪足一天。
“喂！你怎么还有心思吃东西啊！”
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冲到了杜灵灵身旁坐下，把脑袋凑到他肩膀上，焦急万分地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听说了你昨晚遇袭的事情，差点儿吓坏了，一整宿都睡不着。”
闻言，杜灵灵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了，“谢谢你关心我，我没事。
再说，我[玉无瑕，杜家]也不是吃素的，有主家派给我来贴身护卫的魏叔叔在，那些牛鬼蛇神藏头露尾之辈，何须挂怀，放于心中。”
边说，这位来自长生世家的杜公子，又往自己嘴里夹了一块沾了酱汁的龙锦鱼肉，这龙锦鱼乃是东海大派真龙派所特有豢养的一种灵鱼，其味鲜美，鱼肉质滑且肥硕，入口即化。
且下口入腹后，平时用名贵草药配上凶兽真血喂养出来的鱼肉，竟有一丝丝暖意融融、甘甜清香，令人不禁回味。
杜灵灵咬着鱼肉津津有味地咀嚼，一面含糊地说道：“帝盟麾下七大派以真龙派最为善养奇禽异兽，且大多是可对外出售，对修行者炼精化炁极为有帮助的灵兽肉种，就光我这面前一盘吃下肚去，便顶的过那寻常散修野道三五个月的苦修。
所以说，修道虽难，可难不倒我世家子弟，万金之富。他们那群道统法门皆不入上乘，还总是精打细算以免丹药金银不够用的散修们意见，自然也是有的。
只可惜，所谓意见言语，不敌我等世家一手遮天之力，百万千万众志成城，亦在我等世家子前，如那曲剧弄臣般可笑滑稽，一戳就破。”
这杜家嫡系公子的语调悠扬清脆，透露着骄矜的自信。
他身旁那位魏姓侍从却是一脸肃穆的模样。
他的目光扫过杜灵灵手中的筷箸，又转瞬挪开，只是默默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语。
与杜灵灵相熟之人听闻这话，却是微微勾唇浅笑。
杜灵灵见状，有些好奇连忙追问道：“你笑什么，莫家菲鱼？难不成……”
“我笑你这个‘一戳就破’，说得未免太早了吧。”同来自东海帝盟下辖，长生世家的[禽兽就如，莫家]莫菲鱼轻声答道。
“哦，莫非你有什么消息不成，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真的搞出了什么名堂？”杜灵灵挑眉。
莫菲鱼点点头。
“快跟我说说，说说他们一帮土包子竟有多大的胆子，敢在我们世家地盘上搞事情？”杜灵灵顿时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莫家主脉大房领头人莫万雷第四女，莫家菲鱼却是摇了摇头:“就不告诉你，自己去猜。”
杜灵灵不满地皱起了鼻头。
两人正在交谈之际，却忽然听到宅子外响起一串密集尖刺的爆裂声，像是新年鞭炮炸开，噼哩啪啦震耳欲聋，伴随着轰鸣震耳的响声，仿佛地动山摇，屋檐瓦片哗啦啦作响，灰尘滚滚飞舞而起。
“不好，这是有人在施法攻打这座府邸的防御阵势！”莫菲鱼当机立断拉住杜灵灵，就打算带着他往宅院的更后方去，那里是防御阵势的中枢，稳住那里，外面的人就打不进来。
可才刚迈开腿，便察觉出不对劲了。
有人制住了他们。
杜灵灵、莫菲鱼两人齐刷刷地变了脸色，没有回头。
顺着窗户朝屋内探去，就可以看到两条青色的蟒蛇正吐出腥红的芯子，昂首吐信，嘶鸣不止，从身后突发而至紧紧勒住他们的脖颈。而操控它们的人正是昨夜里死命保护杜家公子的侍从，杜灵灵嘴里亲切称呼的，魏叔，魏无明。
莫家菲鱼与杜灵灵几乎是一眨眼间就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该死！”莫菲鱼怒喝。
杜灵灵脸上闪现狠厉的杀气，冷声道：“叛徒杂碎！”
杜灵灵话音未落，便已意念御剑出鞘。
一缕寒芒乍起，宛若匹练横贯虚空。
虚空飞剑直奔那条缠在莫菲鱼身后的青蟒蛇，剑锋所及，蛇躯寸寸碎裂。
同一时间，莫家第四千金血已流出，不是受伤，是为了杀敌。
原本瘦小的躯体内骨节多达百处异动，每一个骨节之间都有血管浮现。一道道青紫色的符文在骨架表层跳跃游弋，将皮肤衬托得苍白而诡谲。
莫菲鱼双臂猛地伸展，双掌合并拍击在自己胸膛之上。
砰的一声闷响，她的背部脊柱处，一根根肋骨凸显而出，竟形成了半人高的巨型骨甲，将她的娇躯完全覆盖，甚至连脑袋都罩在其中。
“吼——”
莫家菲鱼的身躯猛然增长，竟变成了一个足有一丈半高，浑身披甲，狰狞恐怖的怪物，她双瞳赤红，喉咙里发出低沉嘶哑的咆哮。
她的右手化为爪刃，利齿森寒，朝着魏无明的脖颈撕扯下去。
一爪上九十九万斤力道，足以抓断金石。
魏无明脸色一凝，脚步微移，避开这一爪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