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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老家伙走错路了,根本不是这栋楼。

这时候门打开了,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孩子,脸蛋红扑扑地抬头看着我们两个。

“妈,两个叔叔。”小男孩扭头向屋内喊了声,义安方言,小孩子讲起来很可爱。

“回来做作业。”女人喝了声,她声音慢慢近了,几秒钟后脚步声到了门后面。她说的同样是义安的方言,但是比较凶猛。

小孩子被一把逮进去,“砰”一声,老旧的木门被暴力地按到门框中间,好像要震塌这栋楼,门上的过梁被震下了不少灰尘,老卢伸手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

“找那个挨万人砍头的要钱不要找到我这里来,他死在麻将桌上了,我小孩子还在上学,你们再来我就报警了。”女人的声音在门背后响起来。

我跟老卢在门口面面相觑。

“我记错了?”老卢拍拍脑袋。

“你说呢?”我摇摇头,又从来的路回去,再次穿过那几条内裤下面,走到昏暗的楼梯间里下楼去。

走到楼外面后,刚好碰到有个中年男子过来,我走上去问道:“请问304号在哪栋楼内?”

中年男子看着我摇摇头,没理我走开了。

我扭头看着中年人的背影,一直盯了好半天。这算是我的职业病,看到一个人,总是会尽力观察,掌握任何一个人的相关特征,然后尝试揣测他的生活环境和习惯。

“老骨头你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黑乎乎的,这边又乱,没怎么记路,等我看看。”老卢站在那里左右徘徊了一会儿,“应该是那边。”

他带着我兜兜转转,饶过几张废旧自行车后,走到另外一栋老旧楼房边上,这栋楼侧边墙上张贴着一张巨大海报,上面是个大光头竖着大拇指,下面写着:神州行、我看行。

海报下面是数不清的小广告,上门按摩、催情迷药、强肾健体……我们两个就往这张巨大的海报边上走过去,然后走到这栋楼正面,往左边楼梯口进去,上到四楼后,我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拉了两条很随意的警戒带。

走到门口后,我从警戒带下面钻过去,轻轻推开了没有关严实的门。

“这两个狗毛跑哪里去了?”老卢跟我走进屋内后,伸手扯了一下门内左侧墙上的一根挂绳,打开了昏黄的一百瓦灯泡。

不过开灯后作用好像不大,冬天的傍晚就是这样,屋内昏沉沉的,开灯又没有明显效果。

屋里面比我想像的要整洁一些,之前看到的资料照片上显得屋子很乱,实际要稍微好些。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霉味,进门就是一个十多平米的小客厅,有一张矮矮的小沙发靠着东侧的墙,沙发前面有一张小圆茶几,上面放着几个玻璃杯,还有两盒安全套以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茶几边上有个垃圾桶,里面的垃圾袋内有两个快餐盒,应该是小袁他们留下的,因为垃圾桶里前一个垃圾袋被带回去鉴定科了。

客厅角落放着一个小炉子,边上有个盆架,上面放着一口不锈钢小锅,里面有几副碗筷,在锅边上放着一个迷你电饭锅,半桶油,半袋米,几袋蔬菜,几样调料袋子被靠墙放着,还有其他一堆做饭的东西。

盆架边上有十几个摞成两摞的蜂窝煤,看得出来其实这个客厅也就是厨房,是罗雯丽平时做饭吃的地方。

我扭过头看门后面,发现老卢正看着我:“盯着我看什么呢?”

“我发现你小子观察东西有一手,我看看你到底都怎么观察的。”老卢看着我开口道。

我没理他,继续用我的肉眼扫描整个屋子。

门后面我额头的位置有一排粘钩,上面挂着几条丝袜,我伸手摸了摸,还略微有点潮湿。应该是这几条丝袜的颜色款式都比较张扬,她才在屋内找个地方晾着,没有晾到外面。

我记得我的犯罪心理学教授曾经说过,羞耻心是个社会性的心理,反映的是整体的社会意识,只有大环境能改变羞耻心,个人几乎是无法克服的,但有少数人长期处于羞耻状态下,羞耻心就会被淡化。

客厅西侧有道门把手歪歪吊着的木门,我伸手推开后,里面是个小房间,这个房间要稍微乱些,一张床上堆着不少行李,很多都是情趣装,床边上的地面有一个人形轮廓,这是昨天老卢他们留下的。

血迹在取证完后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是我看过照片,有印象。

“当时死者就在这里躺着,应该是右边太阳穴是致命伤,法医还没出鉴定结果,应该晚上回去就能拿到一部分了。”老卢在我身后解释道。

这个第一案发现场实在太单调了些,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太多东西。

这个时候开门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我俩退出房间回到客厅,是小袁和德哥回来了。

“诶,海哥、杰哥,你俩吃饭了吗?”身高比我高出半个头的小袁见到我俩,开口问道。

小袁全名叫袁世佳,是今年才毕业的。相同的模式,是队里前辈田德山在带他,和去年老卢带我差不多。

这个小伙子性格比较活泼,很讨队里其他人喜欢,平时做事积极,当然也比较爱玩。

他才来队里没多久,就因为会议迟到好几次被队长点名批评过了,这个家伙没有太深的城府,很好相处。

听说他是省青年组散打亚军,念警校还能兼顾学习散打做到这个地步,着实不易。

本身他的资历应该是入不了刑侦一队的,但是队里每年都有一两个特招的,今年一个是他,一个是擅长信息技术的李计明,两个人我都接触过,也都有了解。某种程度上两个人性格很相似,都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并不愿意过多思考个人工作之外的其他东西。

“我先来看下现场,待会去吃。”我微笑着回答他。

小袁他摸摸口袋,拿出一包烟,估计就是刚刚出去买的,他拆开烟壳外面的塑料膜,从里面抖出两支,先递给老卢,老卢接过去后他把剩下一支递给我。

我摆摆手:“你们抽吧。”

“哦对,杰哥你不抽烟。”小袁笑着转身递给他师傅田德山。

“怎么样杰哥,有什么发现?”小袁点完烟就期待地看着我。

“刚进来,看看再说。”我边回答边转身,向着客厅另一头走过去。

客厅内进门正对着的位置,是一个很小的阳台,打开那道浴室门一样的小门,跨过挡水槛,走到那个阳台上,刚好能看到对面楼栋的阳台,一个微胖的女人正在收衣服,女人察觉到了我,一手抱着衣服,另一只手扯着阳台上挂着的衣架,扭头看了我一眼。

罗雯丽的阳台上晾着几件正常着装,边上还放着两个花盆,不过里面的植物已经死了很久了,有一盆好像是仙人球。我记得仙人球很好养,我大学室友养过,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东西都死了,这地方可真不好待。

我把头探出阳台外,看了看下面,天已经快黑完全了,几个小孩子还在下面踢球,打打闹闹来回奔跑,我刚把头缩回来,底下响起了自行车倒地的声音,随后是一个女人的叫骂,紧接着一群孩子大笑着散开了。

阳台的右边还有一道小铁门,我走过去后,发现是上锁的,推不开,小袁从后面递给我一串钥匙:“小的那把。”

我接过来,捣鼓了几下插进去,拧半天拧不动。

身后有人拍拍我,我扭头是队里前辈田德山,我一般称呼他为德哥,他示意我让开。阳台比较窄,我侧身退到后面,随后他上前左手提着门把手,右手拧钥匙,来回弄两三下后,门锁打开的声音就出来了。

田德山和老卢一样,都是队里个人能力很强的老前辈,出警的时候几乎都是他俩冲锋在前,但因为我长期跟着老卢,所以对这个前辈了解不是很深,而且他本身话也很少。

他推开门后,率先走进去,我跟着走进去后,发现这里也是个房间,不过这个房间整洁很多,里面只有一张比刚刚那房间内的床小很多的木床,边上放着一个小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收音机,一个水壶,一个有把手的瓷杯,瓷杯里面还有半杯水,里面泡了些什么东西看不出来。

我向着那个小床头柜走过去,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我低头一看,是双毛拖鞋,其中一只的后跟露在床下外边,我没注意踩到了。

“现场痕迹鉴定做过了吗?”我把手伸向床头柜开口问道。

“做过了,但是结果不乐观。”小袁积极回答道。

我伸手拉开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面放了不少东西。

“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拿起抽屉里的东西看了看,是一盒感冒药,抽屉里面还放着其他一些药。

“东西挺多的,但是不知道有没有价值。”小袁为难答道。

我扭头看了看他,他比我高出半个头,但是迫于我资历比他老,所以我气场要强很多,他略微低着头看着我,我把药放回抽屉对着他说道:“嗯好吧,晚上我回去看看。”

说完我迈步往外走去,距离门口最近的老卢率先退到阳台上,然后我们陆续回到了客厅内。

“怎么样,杰哥?”小袁总是对我抱有很高的期待,好像我一眼能看出来凶手在哪一样。

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今晚上捋捋,明天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入手点。”

小袁略微有点失望地点点头。

“队长安排了几个人查这个案子?”我看向老卢问道。

他走到沙发上坐下,边往外拿烟边开口:“加上鉴定科的吗?”

“不加法医和鉴定科。”我在客厅再次来回扫视起来。

“八九个,郊区污水厂那边也发生了件命案,暂时就这些,他们其他几个应该去周围走访了,不过除了这些,还有留守警力,需要的话打个电话能叫来。”老卢拿出他的新打火机给德哥点上后,又递给小袁,小袁已经往兜里拿出来了自己的火机,笑着摆摆手。

“嗯,不过好像暂时也不需要太多人。”我左右看了看,好像没有多余的凳子了。

“他们都去走访了?”

“对,以这里为中心,网状展开走访,还有两个专门往罗雯丽手机里的人际关系网入手。”

小袁见我找凳子,从他们三个已经挤满的小沙发伤站起来:“你坐吧杰哥。”

我示意他坐,随后开口道,“小袁你详细和我说说从接到报案到最后你们留守,这期间的所有情况,越详细越好,麻烦德哥和老卢帮他补充一下。”

小袁点点头,坐回沙发上开口开始详细叙述案发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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