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洇于水，行于桥（2 / 2）

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似乎停止了，只有这浩大的宣言回荡。有无数的符文显化出形体，然后破碎，远看去像是符文组成的罩子寸寸崩裂。

而这裂隙，就是光透进来的地方。恍然间，像是天亮了。

法术至此，已然入理。

丁允舟横握仙桥，有密密麻麻的符文在他身周亮起，然后又在无孔不入的光芒中磨灭。

丁允舟修炼的是他家传的符法，涉及家族传承的事情，哪怕是杨磊也不方便多问，今日才知道这符法竟然颇有几分神妙。直到他背叛之前，九玄派的人一直都把他当成智囊一般的角色，从没有人想过他的实力竟然已经强大如斯。就算抵挡杨磊新领悟的杀招，竟然也游刃有余的样子。

他忽然笑道：“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非要杀了苏昌吗？”

苏志明听到父亲的名字，不由得竖起了耳朵。杨磊手中的法诀也为之一顿，但随即恢复了正常，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可乘之机。

而他好像也没有趁机反扑的意思，站在那里自顾自的说道：“我的那位好大哥，他太顽固了。他竟然拒绝了那么好的一个机会——一个能获得力量，甚至通向仙道的机会。真血是无上的恩赐，他竟然选择了拒绝！不过好在，他们又找上了我。

修行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力量就是权力，就是美人，就是一切！而且，只要我成了长生不死的仙人，我就可以永远的拥有这些！”

“你放屁！”杨磊打断道：“结拜时候的你发过的誓言呢！这么多年，大哥何曾亏待过你半分，难道你就是个没有半点感恩之心的畜生吗？你这样的畜生，又怎么能成仙！”

“感恩？”丁允舟的笑容带上了嘲讽：“哈哈，我的好弟弟啊，你怎么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如此天真！如果感恩就能让我成仙的话，我肯定是这世上最知恩图报的人了。真可惜，并不能。

我曾经很小的时候，被街头的混混按进了虹江里。你知道这件事的，那水真冷啊，我生了一场大病。但最初的我们，何尝不是在另一条河洇度呢？我们不可能游到对岸的，我不能你不能，咱们的好大哥，他也不能。

醒醒吧，从来没有谁登仙是靠行善积德，天地无恩，不论用任何手段，攀上那登仙的桥，都是正确的。”

说着，他举起那名为仙桥的玉简，仿佛无穷无尽的符文从中涌出，瞬间填补了那些被杨磊打出来的空缺。丁允舟高喊他的信条，犹如唱咒：“历史终将由胜利者书写，洇于水者，不见仙桥！”

苏志明双脚忽然触及地面，心底传来杨叔的声音；“向北跑，别回头。”

他提起法力，发足狂奔。

身后，恐怖的杀招在对撞，天地元力被搅得狂暴起来，呼啸着撕碎苏志明身边的事务。不论是枯黄的草叶，还是坚硬的顽石，都无法在这种力量面前抵挡分毫。但这种恐怖的力量始终没有落在他身上，他明白，这是杨叔在庇护他。

浓郁的黑暗淹没了一方天地，苏志明即使不在黑暗之中，都感觉到一阵阵的窒息。在光和影千百次的交错中，他听见杨叔声嘶力竭的怒吼，说哪怕他会淹死在水里，也绝不会背叛自己的兄弟。

苏志明含着泪，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回顾一眼。

他怕，他怕自己的犹豫，成了丁允舟的武器。他只能拼命地往北跑。

泪落在寒风里，并没有谁发现，哪怕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