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1 / 1）

极度愤怒下，白耳小孩忽略了一个问题，他是怎样被踢飞的？场中所有人都没察觉到此中蹊跷。活着的孩子长出一口气，魔鬼走后，紧绷的心弦得以缓解，从杀戮中找回理智，个个神情麻木瘫倒在地。一扇大门，一步的距离，改变了太多。想起一同结伴的人，虽没有完全的信任，可长期以往的陪伴也是有感情的。有着一起活下去的念头，残酷的现实却给予沉重的打击，最后只能保全自身。孩子们想着想着，充血的眼眶越发红了，再也压制不住，泪水如决堤喷涌而出，嘶声痛哭宣泄情绪。

孩子们挣扎着爬起，身上针扎般的疼痛，使得凉气倒抽，连连不绝。红肿处仿佛大蛇颤动，十分刺目。叶寻也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尽量与其他孩子状态相同，眯着眼呲牙咧嘴，似是又要栽倒。一双湿漉漉的小手扶住叶寻，哽咽道，“坚持住，会好起来的！”叶寻看着小樱桃梨花带雨的面容，感受那双小手，也不知抹去了多少泪水。身心温暖，小樱桃深切的担忧让叶寻想起了爹娘，有着家的温馨。有那么一瞬，叶寻不想再演了！他想告诉小樱桃，他很好。生活在敌强我弱的时代，最好隐藏自身与大众同行。若太过张扬，就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想变得更强，还有很多事要做，而这些都需要时间。白耳小孩奋力一棒，虽不能要命，叶寻也感受到了疼痛，可像往常一样，躺了一会儿就完全恢复了，叶寻也搞不懂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每次遇到自认为棘手的对手，一上手却轻松搞定，好像是对手越强，自身更强。别说与他朝夕相处的小樱桃，不知其深浅，就连叶寻自己也不知道，自身还能爆发多少潜能。

叶寻倚靠着小樱桃，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没事的，很快就能好。要是再帮我捏捏就更好了。”小樱桃没有多言，只是手上力道慢慢加重。叶寻感受到力度的变化，想眯眼享受，可看着周围状况，血流汇成的小河；东倒西歪的孩子，也只能装作倒抽凉气的模样。小樱桃松开力道，哼了一声，“舒服吗？”叶寻讪讪一笑道，“舒服。”一股排斥力裹住全身，下一瞬眼前一花，再回神，已是暖阳高悬。叶寻眯起双眼，享受着身上传来的暖意，感受着光亮。过了片刻才睁开双眼，碧蓝的天空；金色的暖阳；清新的空气，良久，才打量起四周。青石铺就的场地宽广无比，中心有座圆形高台，要仰头才能看见。周围有着一群群狼狈不堪的孩子，或坐、或趴、或躺。叶寻和小樱桃也坐在地上，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温度，与所有孩子一样，对未来再次迷茫。

在暖阳的安抚中，渐渐的，孩子们抛去杂乱的思绪，静静感受。这个期间，又有一群群孩子凭空出现，填充进宽广的场地。叶寻抱着曲起的小腿，脸贴在大腿上，想着夕阳下追逐的伙伴，有了睡意。小樱桃侧头看着叶寻，眼皮也在打架。同样的景象随处可见，又不知多久，一声冷哼响彻全场。叶寻打了个机灵，从白满佳肴的梦境中回归，抬头环顾四周。人头转动密密麻麻，叶寻一惊，眼睛一闭一睁就这么多人了！叶寻又仰头看向中心高台，先是一双脚，没有穿黑袍。形似人族的身体，长着六条手臂。随着头部仰起幅度越来越大，一张从未见过的脸映入眼中。脸上白净如玉，鼻子嘴巴如刀削斧凿般精致。有着三只眼睛，额头圆润饱满，中心处有只眼睛最为突出，转动间瞳孔有着金光射出。黑发披散，其中夹杂着几缕银。若不是多出的眼与手臂，还很是好看。叶寻仰视上方，觉得脖子很不舒服，心中也很是不爽。看看周围，孩子们都在仰着头像是伸长颈项的大鹅。小樱桃看向叶寻，低声说：“站那么高，也不怕摔死！”叶寻听着小樱桃的抱怨，觉得非常有道理，看着小樱桃气鼓鼓的样子；周围孩子拉长脖子的动作，滑稽的同时，也有着冷颤心底的悲凉。

“恭喜大家，成功到达中域。”声音在场中回荡，没有情绪。叶寻闻声，差点下意识抬头。心想，“恭喜你个蛋！先忍忍，以后恭喜你全家。”高台上的人扫视一圈，不屑脚下蝼蚁的反应，继续道，“你们应该庆幸，来到这里，你们将改变命运成为神的奴仆！你们的职责就是服侍好你们的主人，干好该干的事，他们的话就是法旨。如果不听话，你们随时可以死。当然，作为我们的奴仆，也不能如此弱小没用。所以想要做武者修行，就不要做毫无意义的遮掩。那样你们会显得非常可笑，放心修行，你们的修行法太低级。在我们面前，你们就是个四肢发达的力工，我们翻手可灭。中域分为九个小区，分布在不同方位，每个区域都设有奴仆院。在奴仆院中，你们要学习身为奴仆会做，该做的事。里面有武者修行的典籍，武者所需的武技。没有人教你，也没人管你，只要本本分分的，不过—，该会的不会，有什么后果我也就不知道了。不识字的，你们的主人会为你们开灵。”场中一片寂静，孩子们麻木的听着，知道逃不过悲惨的命运，有的只是无力。叶寻想到为了变强做出的掩饰，却被当做猴耍，经历磨难到此，也没见到爹娘，心头的火山似乎要压制不住了。叶寻攥紧拳头，看着前方高台，深深呼气。

孩子们思绪各异间，高台上呼啦啦的飘落下八张纸页。纸页稳稳落地，叶寻看去，上面是怪异的符号，线条密密麻麻纵横交错。“我指哪儿，你们就到哪儿。”高台上声音响起。孩子们仰头看向高台，叶寻则是轻微抬头，用余光瞟向一旁的小樱桃。小樱桃拉长脖子，专注的看向高台，叶寻没忍住，鼻孔中急促的哼了几声。小樱桃有所察觉，看向叶寻给了个大大的白眼，也学着叶寻一本正经的瞟向一旁。一大群孩子从场地一侧走出，来到一张纸页前站定。叶寻看着这庞大的队伍，一个接着一个排成了长龙，心想，“这要是玩魔鬼抓小孩，一个月都抓不完。”刺目的光从孩子们围拢的纸页上绽放，看着的叶寻觉得天地间猛的一亮，眨眼再看时，乌泱泱的人群已消失不见。孩子们知道这些讨厌的东西神通广大，可再次感受还是震惊无比。接着，孩子们按照指示一群群消失，场地再度变得空旷起来。叶寻看见身旁之人有所动作，跟着大部队走向其中一张纸页。走到近前，叶寻仔细观察纸页上的图案，终究无果。光芒亮起的一瞬，叶寻下意识闭起双眼，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包裹，坠入虚无。

叶寻觉得自己好似在波涛中沉浮；又似在半空飘飞，头脑眩晕，有种想吐的感觉。这次与到达中域不同，时间有些长。上次只是眨眼的功夫，而这次叶寻在心中已默数了十几个呼吸，却没有变化。中域西南，余晖的映照下，一处庞大的城池尤为显眼。街道宽敞门庭若市，人来人往。有的身着短衫，暴露六条有力手臂；有的身着黑袍，埋头间匆匆而行；有的赤裸上身肌肉虬结，与人无异。屋舍精致豪华，有个别房屋以琉璃为鼎，四角刻画奇禽异兽。余晖下琉璃泛光，光点洒落整个房屋区域，仿佛是天上仙宫，神圣、庄重。此时，一处刻有怪异符号线条的地面，周边围满了黑袍身影。黑袍人个个手持皮鞭，看不见表情，却格外压抑。“”这些糟糕的东西！就应永远呆在猪场为我们提供养料。也不知上面是怎么想的，我们什么不能做，偏要用这些废物！浪费我一下午时间，待会一定要狠狠抽打。”一位黑袍人怒气冲冲的说。场中黑袍人听闻此言，皆是点头。一位站立如雕塑的黑袍人，忽然阴测测的笑道，“这些废物也不是没有一点用处，他们一来，我们就轻松了！”黑袍人们将火气压在心底，摇晃着皮鞭，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纹路流转光芒，下一瞬，白光腾起璀璨夺目，一大群孩子出现在场中。孩子们歪七扭八，双目呆滞，还站着的如同醉酒；坐着的像是失了魂，一动不动；躺着的已经晕了过去。周边黑袍人见状，纷纷传出不屑的笑声，“还什么武者呢？如此废物，这点传送之力都扛不住。”一群黑袍人气势汹汹的围向孩子们，犹如黑云压顶。一声皮鞭的脆响，打开了孩子们不堪回首的门户，孩子们的心似被大手紧紧攥住，呼吸变的急促。随着恶毒的言语，噼里啪啦不绝于耳，惨叫声交织，接连不断。挨打的孩子如惊弓之鸟，从不适的状态中清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要稍稍躲闪，就要承受更重的抽打。经历艰险走到这里，没有一个是软弱之人，如果有能力，这些黑袍人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现在，孩子们也只能乖乖站着，将身上的痛刻在心中，用惨痛的叫发泄心中的不甘。皮鞭再次打在叶寻身上，叶寻却站的笔直，双眼紧盯黑袍人，以至于黑袍人死命抽打。叶寻的叫声与众人不同，更像是对黑袍人的嘶吼。叶寻心想，“瞧不起武者也好，我也不需再做过多隐藏。只要打不死我，我一会儿就能恢复。狗杂碎等着吧！总有一天会让你们生不如死。”疲惫的身体满身血痕，神志模糊间又被打醒，一次又一次。小樱桃涕泪横流，身子抖如筛糠，眼中神采暗淡，这还是叶寻以身抵挡下的结果。场面混乱，鞭影四面八方而来，让人有心无力。

黑袍人发泄一番后，看着精神萎靡的孩子，觉得非常畅快。其中几个孩子躺在地上，没了动静。大多孩子都快要濒临崩溃，跋涉艰辛，又经历同族厮杀，身心疲惫。消耗巨大未进食水，就算是武者，若没有强大的信念支撑，怕是早就化作血与骨了。“该带他们回去了，好玩的，要慢慢玩，一下玩没了就无趣了。”“收拾他们的机会还多，先带回去给点吃的，要死不活的样子！免得死了，就没玩了。”黑袍人们轻松的议论。黑袍人纷纷带着孩子离开，叶寻与小樱桃也是相处以来首次分别。二人走向了不同方位，眼神交汇十分不舍，其中有着液体。世道不如意，血泊行舟急。无力，则顺行。若逆，只有惨痛结局。

脚步声中，叶寻从梦中悠悠转醒。普通的木屋空空荡荡，只有身下一张硬板床和角落的饭盆。砰的一声，门被踹开。叶寻一下弹起，身着灰色紧身衣裤，看着进来的黑袍人。黑袍人手持皮鞭，对叶寻说：“怎么？来这是做大爷的，还要老子亲自叫你！”空气被撕裂，叶寻再次享受全身按摩，待黑袍人转身，才拿起饭盆紧跟其后。来到这里，叶寻一切都不熟悉，黑袍人也没多说。只是指定了住所，发放了衣服以及食物。这几样里面，叶寻最不爽的就是食物。来到木屋时，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发现盛满的饭盆，叶寻都痴了。拳头大的肉坨和颜色不一的菜食，荤素搭配色泽诱人，叶寻饿急直接上手，左抓肉，右抓菜送向嘴边。吃食靠近嘴边，眼睛近距离看着，菜食根本不认识，一路来也没吃多少。看着肉，嗅着气味，叶寻左手停了下来，将肉放回饭盆。双眼沉凝，看着饭盆中的猪肉，心头火起。凶兽的身体叶寻都十分孰悉，况且还是猪肉，做过猪的人，就没有不了解的。叶寻脑中还印着一本老爹宝典，与一般人相比，叶寻的见识高出一大截。是野猪还好，可偏偏就是叶寻最不想见到的。猪的身体囚禁着人的灵魂，要不是自己有点实力，也会变成别人饭盆中的一坨肉。菜食都吃掉，叶寻将猪肉埋在墙角。晚上睡在床上，觉得肚子还是没饱，菜虽好吃，可也不顶事。心想，“该死的神族，简直就是恶心人。等明天，还是要自己弄点吃的。要是每天都吃菜，没成绝世强者就要饿死了！”盘算着计划，想着爹娘，睡了过去。

走在黑袍人身后，叶寻心中有着不舒服，很想用手中饭盆盖死前方黑头苍蝇。可又觉得这样做会污了饭盆，叶寻可不想用手捧着吃饭。阵阵香气钻入鼻中，叶寻提起精神，嗅着气味进入一处院落。一路无言的黑袍人突然转身，见叶寻嘴角挂着口水发呆的模样，讥笑道，“果然天生一副猪相。”又是一阵按摩，叶寻后槽牙都咬紧了，不是因为又挨打了，而是他想吃到发散这种香气的食物。心里想着美食，叶寻手上也开始忙活，砍柴打水；搬运杂物；出门跑腿。叶寻往灶房搬柴时，发现里面是两个隔间。大隔间里有六个黑袍人，灶台上空肉片蔬菜盘旋飞入不同锅中，冒起阵阵香烟。小隔间中只有一人，一桶猪肉；一桶菜。二者根本没法比，一个精致豪华；一个粗糙简陋。做事的过程中，叶寻一想起肉片在刀光下飞舞的美妙，旧情难自已。叶寻不想见到饭盆装有猪肉，也做不到，所以，只有找机会自己顿顿足食了。

入叶，木屋的门被打开，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走出。干了一天活，吃了一天菜叶，时而被黑袍人当乐子消遣。叶寻窝了一肚子火，还吃不饱，在身心的抗议中决定晚上行动。一路小心翼翼，经过黑袍人居所也没被察觉。尝出一口气，正要继续前行，叶寻猛的双眉皱起，小腹开始憋胀。停步转身，对着黑袍人的方向射出水流。水流量大笔直高远，寂静的夜里传出滋滋声响，叶寻一哆嗦后释放了小腹高压。马上就能吃到心心念念的肉，叶寻脑中幻想场景，同时也在思索怎么做才能不露痕迹。突然，大口吃肉的画面破碎，脑钟似挨了一记闷锤，叶寻直接站立不稳瘫倒在地。双手按头，双眼瞪圆，脑中嗡嗡作响。“好胆！半夜偷偷摸摸的，看来他们没有好好招待你。”一道声音从叶寻脑中响起，震动心神。疼痛一波波袭来，脑中胀痛似要炸开，没一会儿，叶寻精神崩溃，晕了过去。

脑中响起的声音，话语虽平静，精神却无法支撑。叶寻第一次没有做梦，渴望的事；想念的人都没有出现，只有一片混沌。这种精神的空洞，叶寻都觉得自己要死了。沉重的脚步，粗重的呼吸，来到叶寻近前。没等睁眼，冰凉的水就浇了满头满脸，使迷糊的大脑彻底清醒。叶寻睁开眼，就见四个黑袍人分站两边，天色也快要放亮。腰腹发力刚要起身，四条粗大的模糊鞭影就扰乱了视线，噼里啪啦持续不断，没一会儿，叶寻就成了一个血人。干了几倍的活，没有空闲时间；没有食物，有的只是黑袍人疯狗般的按摩。黑袍人看着叶寻摇摇晃晃，仍是没有断气，不禁骂道，“武者皮这么厚，就该在猪圈。养好了，红烧猪皮也很好吃。”叶寻回到木屋时，天都已经黑了。把门堵死，将布满血迹的衣服脱下，叶寻瞬间双眼恢复神采。几处肌肉发力，其上的血痂片片脱落，露出白净的皮肤。干活的过程中，叶寻察觉身体和精神在自行恢复。经受多次鞭打后，恢复的速度反倒越来越快了。只是在神族面前，有些能力还是不能暴露的。

躺在床上，回想整件事，叶寻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脑中的声音如果再迟一点，在灶房响起，第二日就要死翘翘了。神族有人能在无声无息中发现自己，但不包括那些黑袍人。或者说上面的人平时不关注这种小事，小事是黑袍人在管理。除去黑袍人，就是他们的主人。以后行动要更加小心，好肉不怕晚。”心里想着，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