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初出临海17（2 / 2）

“听说来了个老乡师妹，估计就是这个宿舍。”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爽朗的话音，只见一个20岁左右，扎着马尾的女孩，径直走向嘉叶伸出手，嘉叶疑惑地看着大山，礼貌向对方伸出手。

“我叫罗芳，大三，也是宸江的。我刚才听师兄说，他接到了一个宸江的师妹，特意来看看。”

老乡找上门，大山挺高兴的，这样嘉叶就会有老乡照应，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在临海，“老乡姑娘好！我们岗北的。”

“太巧了，老伯，我也是岗北的，白泥坡村的。”罗芳开心得跳了起来，好像看到自己的亲人。嘉叶也主动上前搭话：“师姐好，我叫程嘉叶。”

嘉叶想认识这个老乡师姐，她记住了引路师兄说的话，兼职都要靠师兄师姐介绍，尽管带着目的交友不光彩，然而求生的欲望里没有太多的清高。

罗芳的出现让大山一下子踏实许多。他说：“小芳，我们这里没什么亲戚。拜托你多照顾一下我们家小叶。”

“大伯，放心，我们老乡会的同学都会互相帮衬的，小叶没钱用也可以先向我借。”罗芳非常豪爽。

“有你这句话，我现在立刻回去都放心了。”大山住不起旅馆，准备赶当天的车回去。

“大伯，可以在学校招待所住两天再走。”

“这里旅馆太贵了，两百元一晚。就不住了。”

“大伯，我给你订房。”罗芳的热情真让人感动。

“不啦不啦，嘉叶妈妈行动不便，我还要回去照顾她。”大山舍不得花这冤枉钱，也不想欠罗芳人情，找了个正当的理由回绝。

罗芳和他们聊了一会家乡事，便离开了。大山也准备赶车回宸江，他叮嘱嘉叶：“小芳的心眼挺好的，你以后遇到什么事就找她帮忙。不要单独一个人出门，照顾好自己。”

“爸，不用担心。陈进全也在这个学校。”为了让大山放心，嘉叶还是提了陈进全。

“还有这尊大佛，差点忘了，对，有事，可以找他帮忙。”程大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安心赶车回宸江。

虽然不是第一次离家，但却是最远的一次，而且陈进全去外地实习了，此时并不在临海，对于新环境，程嘉叶还是有点惶恐。她发现自己不安的时候总会想到陈进全，她不喜欢这种情感依赖。回顾以往的经历，任何不劳而获的馈赠，看似幸运，某个时刻却统统要归还，她时常感叹韩有成的失足，也时刻告诫自己，要用双手来解决自己的困难，那怕是陈进全的帮助，也是要戒断的。

因此，开学的第一个月是军训，伙食什么都包了，没有什么经济压力。军训完后，嘉叶真正的困境终于来了，口袋里只有两百元钱了，每天尽可能打很少的菜，也熬不到期末。家里不会有钱寄过来，陈进全不在临海，即使在，程嘉叶也不好意思开口向他要钱。嘉叶和宿舍的女生还不太熟，也不好向别人借钱，她便迫切要找到合适的兼职。

汐湖，这个临海大学生自己一铲一铲挖出来的人工湖，是学生放松心情最喜欢去的地方。阵阵凉风掠过湖面，掀起一圈圈的涟漪，在湖边的嘉叶显得有点孤独，她此刻特别能体会大山独自蹲在杨桃树下抽水烟的心情。

汐湖里有一群肥鲤鱼，都是人喂肥的。湖边小店卖一种喂鱼的馒头，满足师生喂鱼的小娱乐。

富足时对鱼施舍，是消遣，囧迫时对鱼施舍，是找平衡。馒头是鱼粮，但没谁说过不可以作为人的口粮，嘉叶给鱼一口，给自己一口，不知不觉，半只馒头下肚，她觉得它不但可以顶餐，甚至还谈得上香甜，于是买了两块，放在书包里，打算当晚餐。她的书包还是上高中时，韩有成送的那个，韩有成把那条跟自己身世有关的手帕也一并放书包了，让她帮忙保管。

当嘉叶正在宿舍享用她的晚餐，以为所有人都不应该在她吃馒头的这个时段出现，偏偏丁晏紫出现了，她提着大包小包，哼着小曲进来了。

“吃晚饭啊。”晏紫心情极好。

“嗯”

“咦，你吃的馒头，不像在饭堂买的。”

“在汐湖买的。”嘉叶随口应道。

“那是喂鱼的，不能吃。”她一把拿过嘉叶的馒头。

“我不知道…”嘉叶脸红了，耳根发烫，好像做错事的孩子。

“快去吃饭，饭堂快打烊了，我把这个丢掉。”她焦急地催促着。嘉叶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馒头扔到纸篓里，差点哭出声。嘉叶轻轻抹掉书桌上的馒头屑，慢吞吞地走出去，身后，晏紫在笑，笑她吃喂鱼馒头。

难道这就是丁晏紫嘴里常说的阶层，她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不会知道嘉叶的窘迫和饥饿。嘉叶向饭堂走去，又绕着饭堂走开了，她到了人少的地方，坐在高高的茅草后面，终于没有谁再看得见她。躲在那丛草背后，可以看得到香港的元朗，那里华灯初起，渔火点点，在海面连成一条光带。这个情景，让嘉叶想起川江港的渔火，还有程家村醉人的夕阳、清香的红泥、杨桃树下的小院。她顿时生出了一股勇气：要突破现在的困境！她眼前浮现的是陈进全，因为他，她考到临海，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不在，男友也就是一个称谓罢了，嘉叶自嘲着在校道上来回走着，最后她决定去找罗芳。

“嘉叶，你去哪？”罗芳刚从教学楼走出来，远远就看到嘉叶。

“等你，师姐”，救助是一件很难启齿的事情，不过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嘉叶鼓起勇气说：“师姐，我钱用完了，需要一份兼职，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这是罗芳听到最直率的求助，她在想一个人得有多难才这么直接，她立刻爽快答应：“好，三天内给你找到。”

“谢谢师姐！”嘉叶想不到如此顺利，如释重负。

两天后，罗芳给了嘉叶一个号码，让她联系雇主。她告诉嘉叶这份家教先前是自己做的，现在毕业很忙，就转给嘉叶，都已经跟雇主沟通好。第一次见面，女主人问了一下嘉叶的情况，知道嘉叶会讲白话，懂繁体字，也就没什么其它要求。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跨境家庭，男主人是香港人，职业是厨师，女主人是一个全职妈妈，带孩子在临海居住，在等够迁移香港需要的时长。学生是一个香港小女孩，周一至周五要过海关到香港的学校上学，周六日才补习。女主人对嘉叶满意，每次补完课，都把嘉叶留下来吃午饭。

就这样，程嘉叶很快适应了她人生第一份工作，每个星期补习两次，每次80元。一个月可以赚六百多元，足够解决她自己每月的生活费。于是，她写信告诉大山，不用再寄钱给自己，钱给嘉树用，定期去川江监狱给韩有成送一些加餐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