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不忆伤心难过,不念悲惨生活(上)(2 / 2)

死气沉沉回到办公桌,小领导都去了招标会场,逃班的逃班,献媚的献媚,诺大的屋子只剩下一两个,瞧见她回来无人过问。

人事部里和煦还在,他时常隔着玻璃傻盯着安娜座,见人回来慌忙过去。

一句话也不用问,看她难过的表情就知出事了,倒杯热水回来,递她手里低腰敛手问:“资料丢了?”

安娜盯着热水的白烟,萎靡不振摇了摇头。和煦自以为猜到了,肯定是招标没成,拉椅子坐旁边,自下而上看着她说:“流标很正常,咱们小公司拿什么跟人家竞争,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你也不必太失望。”

安娜抬起头两眼泛红,满心委屈看着和煦,张开了口又合上。这么多年了,她无时无刻不想找个人说说热乎话,排解排解心中郁闷,可面前这位说不上讨厌,总爱有意无意疏远他,心里提不上来喜欢,又怎会跟你倾诉。

“王姐不会在意的,本来就是她的任务,拖到前天才给你,明摆着……”

再往下的话,安娜陷入深深的悲痛中,能看见他嘴巴闭闭合合,至于说什么,自己双耳已经调成静音模式。

举杯喝一口,兜里的手机忽而震动,放下杯子掏出来看,显示号码王春鹊,赶紧接通说话。

“王姐对不起,会场我……”

“你在办公室吗?”王姐急问一句打断她话。

“在,在。”

“董事长在楼上,赶快去他办公室!”

“哦,这就去。”

电话那头挂断,安娜控制不住叹声坏了,老一肯定会大发脾气,看来这次是非开除我不可了。

步伐沉重往上走,两腿好似灌了铅,到门口轻敲门。里面问句谁,外头说声安娜,董事长开门大笑,搀着往里进,办公桌前扶她坐好,回到自己位上笑的是龇牙咧嘴。

“董事长您找我什么事?”安娜小心翼翼问,心里一片蝗虫飞过。

“闲话就不说了,知道会场见你的人是谁吗?”

“不是内务府总管吗?”

“我的老天爷,到现在你还不知道?”

安娜皱了皱眉,咬咬嘴唇摇摇头,那蝗虫吃光了麦子依然在天上盘旋。

董事长瞧她傻了,自己心里也藏不住,赶紧痛痛快快说出来:“不是许总管,是圣上的长子爱新觉罗启林,皇位的指定接班人!”

“啊!”

“不用啊!就是他,刚刚招标结束,谁的都没选,指名道姓要你的方案!”

消息是绝顶的好消息,可安娜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一个劲的嘀咕:“原来那晚没有骗人!坏了坏了,我刚才是不是拿东西砸他了,不会生气吧,不会找我麻烦吧?投我的标不会是故意折磨我吧,不会是……”越想越后怕,指甲都抠进了肉里。

董事长瞧她表情很是理解,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接此一单够百年花销,莫说她不相信,自己到现在都是恍如梦中。

站起来搀着安娜说:“走走走今晚我请客,所有员工一个不能少,大家放开了吃,放开了闹!”

安娜满脑子蒙蒙,不知道谁搀她下的楼,又是坐上了谁的车,稀里糊涂就来到了庆功宴,所有人跟她敬酒,一人抿一口也喝了大半醉。

玩到晚上九点,安娜实在坐不住了,肚子里撑的不是饭,全是大家的恭维,身上的晕也不是酒,而是兴奋劲没有消退。

主动回家没人拦她,说要打车回去不可能,和煦关心她,一直不喝酒,等的就是送人。由他开车大家更放心,谁还不知道和煦追了她好几年。

挎着包包扶人坐进去,顺便帮她扣上安全带,一路往东车速极慢,交警若能看见,肯定罚他个低速行驶。

一只眼看着路况,一只眼看着她,这么多年仍是没看够。安娜香腮红红润唇滴滴,脸上却是时笑时伤心,若论谁理解,和煦称第二,无人说第一。

“明早不急着上班,回去睡个好觉。”还是和煦打开话匣。

“冬至是远了点,但第一版也不能拖太久。”

“董事长不都安排了吗,公司明儿就给你调集人马。”

“我一个实习生,谁愿听我的话,再说他们也不懂。”

“懂不懂都交给他们,你捞一清闲把把关就行了。”

安娜叹气加摇头,忽而想起一事,转脸笑道:“明天得请你帮个忙。”

“跟我说什么请,有事直说。”

“棉花糖丢了,你办公室有纸,帮我打印几张寻猫启事。”

“你甭管了,小猫的照片我有,打印好咯我陪你一块贴。”

安娜提前说声谢谢,约定好有空请他吃饭,和煦怎舍得让她花钱,无论吃什么只挑你喜欢。

话题聊着聊着没了边,忽而说到一起上大学的日子,若不是林栋宇先追,说不定跟你在一起的是我。

安娜不想提及那个男人,及时把话题刹住,然而和煦又开始讨伐他的种种不是。安娜表面听听,心下无比难受,实话实讲,栋宇若能有和煦一半好,自己不至于苦到今日。有人理解甚是暖心,彼此的感觉也亲近不少。

当年只差一步,和煦遗憾终生,想是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但可寻所爱,永不弃已心。但他不明白,道路千万条,没有通心处,自己一厢情愿,没有终点你开再远又有何用。

还是现实比较小,开的慢总能到,小区门口停下,安娜推开车门说:“这里不让陌生车进,刚好我下去走走,你快回去吧。”

和煦紧跟她出来,走也有一段距离,不送上楼肯定不行。总算可以并肩一起走,踩着小区的鹅卵石路,哪里会有硌脚,分明是硌的心痒。

安娜见风有些晕,一块大石头没踩实,轻崴一脚身子便歪,可巧不巧撞进和煦怀里。

日思夜想那么多年,头一次握住肉软闻到体香,迷得他神魂颠倒,热得他七窍冒烟,鬼使神差说了句:“栋宇的贷款我还。”

“你说什么?”安娜推出来忙问。

和煦羞红了脸,为了安娜壮胆子说:“我说他骗你的贷款我还!”

十分酒醉醒了八分,安娜径直往前留下一句:“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和煦喊着娜娜追上去,不敢拦她只在身侧跟着说:“我知道你受过伤,我一定好好待你。”

“你回去吧,不可能的。”

“可能绝对可能,你父亲欠的账,还有你弟弟的病,我愿意跟你一起承担,什么都给你。”

“你们都一样,许诺的爽利从来不兑现。”安娜嘴上锋利,瞥一眼也有情。孤身这几年,何尝不想给白茫茫的生活加一点色彩,可经栋宇一骗,再也不敢让任何人走进她的生活。

“我跟栋宇不一样!”

安娜停下步子,不说一句绝情话怕是不行了,可真说出口又怕他想不开。耳边嗡嗡哄哄,和煦反复说着追求的话。

“行了邵和煦,我对你真的没有感觉。”

和煦听了心如刀绞,无数次幻想抱住她,真到了现实却怎么也伸不出手。或许是心中的白月光不可亵渎,或许是活在梦里久了醒不过来。看着安娜转角上楼,自己还是没勇气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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