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1）

房价的偏高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负担，回到暂时租住的高层房子，他把手机设成了飞行模式。洗了个澡后他觉得身上舒适多了，连日的阴霾天气令他想念阳光，只能沐着浴霸懒洋洋的坐在马桶上拿起边上洗衣机上放着的书看了起来，直到看的昏昏打盹了，才惶惑着起身向床上扑去。

梦里的他手里拿着一根有些嫩芽的柳条，随林间小鸟的歌声的节奏他随意的挥舞着往家走。风很温和，柔而不佻，他感觉惬意极了。前方十来米的树丛中传来”悉悉“的声音，定神看过去，一只小鹿嘴巴交错着在嚼青草。”呔，此山是我开…“刚喊到这里，小鹿突地扭头跑了。他哈哈大笑。过了一座石拱桥，前面的院落应该是家了，他一时之间也想不起自己从哪里来了，遥见房子是青砖黑瓦的结构，古式木制红门窗，院墙是竹子编就的篱笆，上面缠绕着一些开着紫色小花的豆角。刚想步入庭院，房子里跑出两小孩，一男一女追逐打闹着，接着又出来一男一女抬着一个布袋子往西厢房走去，穿着却是古代的装束。他想应该是走错地方了，或者说是有人在拍戏？左右看看也不见有其它人。一公鸡鸡飞上篱笆”喔喔“的叫着。一定是迷路了，他左右望望，沿着脚下既眼熟又陌生的石板小路向前走去。小路两侧杂草丛生，前方不远处一个白衣女子扶住柳树从宽约两尺溪流上跳跃到了这条石板小路上。那女子似笑非笑的向耳后掠了掠几缕散落在脸上的头发，并无穿戴什么饰品，那浅浅的笑容，一时令他觉得此时此地徒增了些许温润与宁静。这使得她的美有了种飘渺的虚幻，也使得他像个木偶一样的盯着她。女子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的失态，依旧安之若素的向前走去。一时之间似乎尘埃里生起一股光华，已然漫延扩散到他身上。

生命里所有残缺的纠缠融化在了她清浅温媚的笑声中。他心间一颤，立时有了一种爽朗快活的惬意感。他想周围并无人烟，她一个人的行路有点不妥，这不是偶然是注定的，而他有责任保护她。他怕这是个梦境，放慢脚步的跟着她，怕惊醒这个梦，（当然他就是在梦中。）但姑娘走得很快，背影已然渐次模糊。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大声喊着”姑娘，请等一下。“但对方好像没听见似的身影隐没在前方树林的拐角处。他跑了起来，紧追几步过去，到了拐角处哪里还有人影。不由得心慌意乱起来，他坐在溪流边很是懊悔，扭头向水中望去，水流中映照出自己的样子，他懵然一惊，怎么自己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很憔悴，他心里一阵愧痛，好像一股热腾腾的糖浆冷不丁洒在了心上的痛。他想姑娘肯定觉得自己是个媚俗的人，才没理他。他捡起一个石块向水中的影子投去，然后抬头看向天空，呆呆的看了会，那些淡紫红色的云朵变成了一条条金鱼来回游动着，有金红色的有银白色的，这些鱼他恍惚中觉得眼熟又陌生。那些金鱼慢慢的游了过来，他不禁伸手去抚摸那条银色的金鱼，那条个头大，显然是老大。但那条鱼却不买他的账，迅捷的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边上一条红色的往他跟前窜过来，吓了他一跳，这条金鱼居然开口说话了，”你好久没来看我了，你背叛了我，以后不跟你玩了。“银白色的金鱼摆了摆尾巴，这群金鱼全跟着向远处游去了。低下头来向前平视，却见奶奶精神抖擞的在一方砧石上搓洗衣物，但她说话时衣然低头使劲搓洗着衣物，”小荆，眼前的路要是走不通了，你得返回去原路，从新寻找新的路……“后面的梦境，他只记得像那些游鱼一样飘浮起来。

蔡东荆醒来后发呆片刻，试着把那些零零碎碎梦拼凑起来，好有个头绪，却也记不得多少了。他暗忖：”嗯，虽然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压力不同，但意义也不同，这个梦或许是告诉我因果的重要性。“他喃喃自语了几句后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了，关闭飞行模式，来电提醒”叮咚、叮咚“的响了起来，他不想先看这些，走到窗边打开了厚厚的窗帘，阳光立时有些刺眼，拉开窗子的玻璃自去洗手间洗淑。从洗手间出来，立时觉得一股寒流向身上袭来，屋里暖气散发的热气十之八九已被吹散。他赶快过去关了窗，自己简单做了些早餐吃完坐在沙发上准备看看那些来电提醒，头却一阵了阵的难受疼痛起来，他立刻意识到，刚才起床开窗的原因，在边上的桌几上拿起红花油涂在手指上，涂抹在两侧太阳穴上揉搓了一会，又去洗手间拿电吹风吹了会头部，那股疼痛消失了，才又回到沙发上拿起手机。

一看手机有三个来电：一个是老同学王健的，另外两个一个是买石玩的，一个是卖古玩的。他先给王健回了个电话，这个电话打了有半小时，然后就去见那两个客户了。

过了两天，他给王健拨通了电话，”喂，办好了吗？“手机那头说：”老同学，我帮你打听到了李采薇工作单位跟地址，她弟弟的手术费一共18万，按你说那个村子，让司机专门送了过去，悉数全交给她了，你放心吧，还有别的事吗？“

他连声道谢了一番，说一会就把钱打他账上，王健说他也不急用钱，让他随意吧。刚挂断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接上电话原来是送快递的，回到屋里他有些好奇的拆开，原来是张手绘贺卡，画中一男一女在雪地里相互对立着执手相看，上方一行娟秀的行楷：”珍兮、爱兮、平安兮。“贺卡右下方的署名是李采薇，他了眼墙上的日历，才知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现在，那种闲散的的自由感又回来了，因为他这些天觉得跟李采薇之间有股暗流阻隔，而他实施的填平计划也落实了。他像个孩子似的笑了两声，突然觉得该去表妹那里喝点什么庆祝一下。

”这么脏乱狭窄的地方，我早说了让你找个好一点的地儿租。你老是找借口。“段书记坐在李采薇租住的房子的沙发上，十指交插着环顾。

李采薇的请的假期满了，这是她上班的第三天，她思量着应该找段书记过来说清一些事。她给他倒了杯水，走到窗前把半掩的窗帘拉开，阳光泻了进来，光束里的微尘把沙发靠背顶上的一本陈旧的《红与黑》映得有些苍白。

她朝他平静的笑笑，”食材都准备好了，马上就做好了，你稍坐一会。“

段书记分开交插的手指从兜里摸出一包铂晶苏烟点燃，顺手把烟扔到了桌子上：”何必这样费事呢，我们出去吃好了。“

她卷着袖子说：”总出去吃也不好，换换口味，我亲手给你做一次吧。“她在他眼里一直是机敏又温柔的女人，此刻她那种敦厚的笑容令他莫名的不安，她是他心里的女神、是美顶一朵美丽的白云。现在这朵白云在头顶散淡开来，他望着她，脸上似阴非晴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