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尽 终身误（肆拾）88（1 / 2）

吕不韦说完这番话，却也是一言不发，继续沉默着看书，我看着窗外，一时间，马车里的气氛僵了起来。我看着吕不韦侧脸好看又明朗的线条，有时他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哥，有时他又是温和谦虚的小商人模样，有时他是冷漠又心计沉重的阴谋家。无论是哪一种，在他的身上出现度毫无违和感，我突然发现，哪怕我们离得如此近，我也不曾读懂过他，一时间，我也沉默不语了。

窗外，是无边无际的树林，这条路仿佛没有了尽头。不知道是吕不韦说完那番真话后，是心中有所感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还是觉得和我这么一个外人透露真实想法的做法着实有欠妥当，此后一路上我们都很少交谈。我无聊时只能和小白捉捉迷藏，下去放放风。

越是接近秦国的都城咸阳，吕不韦的脸色便越凝重，眉头紧蹙终日不展。因着他这严肃的表情，整个商队的气氛都有些低落，伙计们也不敢似之前那般随意开玩笑，一个一个都是十分的严肃。我实在觉得无聊，便对吕不韦倒苦水：“我说吕大掌柜，你就是再心疼你的银子，也不能都表现在脸上啊。你这般表情，会吓坏我们这些打杂的小工的。你看小郭子，原来多欢快的一孩子，被你这张冰块脸吓得这几天吃饭都不敢多吃，每顿饭都少吃了两碗饭。在这么下去，好好一小伙子会因为每天不敢吃饱而饿死的。”

吕不韦从书海里抬起头看看我，然后很是奇怪的问我：“为什么小郭子吃不下饭是被我吓的呢？明明是前两天，你骗着小郭子和你打赌猜我每天一共说几句话，你不过仗着知道我这几天有事情正在思量，鲜少说话，取巧骗了那个老实孩子，小郭子把此次出工的工钱都给输了才会伤心难过的吃不下饭啊。”

我看着吕不韦似笑非笑的表情，干笑了两声：“呵呵，我和小郭子打赌的事情都知道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看你这几天也没怎么下车啊。”

吕不韦用手整了下衣袖上的褶皱，风度翩翩的说：“阿孟，你记性果然不好，我对你说过我的听力较一般人更为灵敏。况且那天你赢了小郭子，喊声实在太大，吵得我都没办法思考了。”吕不韦说完又戏虐的加了一句，“你这般聒噪的女子，真不知道子玉兄那样的世家公子怎么就喜欢了呢？若是换成别人，怕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吧。”

本来光听吕不韦前面说的话我还很是不好意思，毕竟是拿他做的赌盘，可是听完吕不韦最后一句，我着实觉得这个人很是欠扁，就连拿他当赌盘的那一丝丝不好意思也烟消云散了。我瞪着吕不韦说：“我这叫率直豪爽，比你家中那些娇柔做作的小女子们好上千百倍。你这样的凡人自然看不懂我的可贵之处，璞玉是要有眼光的人才懂得欣赏。”

吕不韦点点头十分认可的附和道：“自然，我没有子玉兄那般受虐的倾向，我不过是个凡人，喜欢的女子自然是温柔可人的。像阿孟你这样的璞玉，在下着实眼拙，看不出来啊。子玉兄的品味，很是不凡啊。”

我没有往下接话，狠狠瞪了一眼吕不韦，便扭过头便不再看他。就听见吕不韦笑得很是欢畅，这么多天，还是头一次听见他这般爽朗的笑声。我扭过头，就看见吕不韦的脸上笑得很是灿烂，没有了那三分的温和，一分的疏离，是十分快乐的笑容，好似穿透乌云的阳光，直接照射进心底一般。那样开怀的笑容，孩子气十足，干净清澈。我见过这张精致的容颜很多种笑容，戏虐的，冷漠的，寞落的，邪魅的还有他转世人间后温文尔雅又不失谦逊的笑容，这样放肆的大笑，还是头一次。这样的笑容却是我见过他最好看的笑容，以至于多年后，我在忘川河畔一个人长长久久的守着三生石时，每每回想起此刻，仍然觉得，这才是这张容颜该有的笑容，放肆的，干净的，带着十足的阳光味道。

因着吕不韦这番嘲弄，我本来应该更加气急败坏，然后狠狠揍他一顿，可是偏偏他笑得着实好看，我第一时间居然呆住了，微张着嘴巴傻傻看了半天，竟然忘了找他评理。后来觉得自己居然被一个笑容给迷惑了，很是丢脸，若是传回了阴司，一定会被一众鬼差笑话的。于是从吃饭起，我就一直不理吕不韦，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吕不韦却是心情大好，紧蹙多日的眉头舒展开来，面带笑容的和每一个人打招呼，连带着他手下的小伙计们，心情都大好了。于是乎，晚饭时分，吕不韦胃口很好，大伙胃口也很好，就连输了钱给我的小郭子胃口也变好了，唯独我自己，因着刚刚那番丢脸，很是郁闷，胃口很是不好了。

小郭子虽然把钱输给了我，但还是很好心的问我：“阿孟姐，你今天怎么了？平时你可是吃得最欢畅的那个，今日怎么反倒吃得这么少？”

我对着小郭子没精打采的说：“今日不饿，不太想吃饭。”

小郭子追问我说：“阿孟姐，你是不是生病了啊，看着你没什么精神啊。平日里，你可是要吃两大碗饭的，今天才吃了小半碗，确定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