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尽 终身误(伍拾肆)102(1 / 1)

吕不韦看着紧捧着脸,面色不愉的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不过只是多行了几次礼,鞠了几次躬,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果然是受不得一丝委屈。阿孟,你看看车窗外那些终日为了生计而不停干活的奴隶们,你不觉得你还有资格向权贵们鞠躬攀谈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我撇过头没有回答吕不韦的问题,不可否认,这个人世确实是有许多的不公平,贵族们整日只要勾心斗角,谈论一下诗歌风月,其他的事情从来不需要他们操心,每一个人都有数以万计的奴隶甚至是平民来供养他们。可是今天我要吕不韦解释的不是民生大事,而是他为什么要对华阳夫人格外的尊敬与奉承。

我依旧追问道:“你不要岔开话题,在赵国也不见得你对倡姬夫人这般卑躬屈膝过,若是没有利益,你会如此谦卑的去讨好华阳夫人吗?你这么一个狐狸一般的人,才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巨大好处的费力事情的。”

吕不韦笑着摇摇头说:“阿孟啊,你这么直白的追问,不过是因为想不明白华阳夫人在秦国朝政上的利害关系与作用吧。想要问个清楚,满足一下你自己的好奇心又不肯虚心求教,才要装出这么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质问我罢了。”

吕不韦一语道破我的心思,我脸上强装镇定,对着他说:“你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我明明是看不惯你卑躬屈膝,没了风骨,怎么就变成了我不肯虚心求教了?你若是不想解释就算了,我还懒得听呢。”

吕不韦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连声说道:“是是是,阿孟姑娘是真君子,看不惯我们这些阿谀奉承的小人物,那也容我们这些小人物为自己辩解一番诉一诉我们的苦衷,阿孟君子您看可以吗?”

我听吕不韦这么说完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抬抬手,学着刚刚华阳夫人的样子,下巴微微抬起,眼神向下俯视,嘴角挂着疏离的笑,声音冷清的说:“吕先生请讲。”

吕不韦强忍着笑,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阿孟姑娘,你是有所不知啊,这华阳夫人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她可不单单是凭着美色得宠的女人,论心计,华阳夫人可要比她的弟弟阳泉君深沉得多,这样一个喜怒不露于言表,说话不露一丝破绽的女人,可是一个难得的聪明女人。”

我瘪瘪嘴,心里想着和你这么一只老狐狸比,哪还算得上聪明啊,都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呢,嘴上却说着:“怎么个聪明法,你给我讲讲呗。”

吕不韦挑开车窗,朝外面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压低声音说:“当今秦王现在是大权独握,杀伐果断,雄霸一方。阿孟,你可知道,这秦王年轻的时候,是个实打实的傀儡君主。当年秦武王举鼎猝死,膝下无子,他的弟弟们纷纷夺权。当今宣太后那时还只是秦惠文王的一个妾侍,在异父弟魏冉的帮助下,排除异己,扶了了自己的儿子公子稷继位,即当今的秦王。穰侯魏冉随后使用雷霆手段平定了王室内部争夺君位的动乱,诛杀秦武王的母亲惠文后及公子壮、公子雍,将悼武王后驱逐至魏国,肃清了与秦昭襄王不和的诸公子。后因秦王年幼,由宣太后以太后之位主政,穰侯魏冉辅政。这一主政就是主了长达四十年。秦王渐渐大了,与自己的母亲分歧越来越大,尤其是几年前,两个人为了夺权,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我听了直乍舌,这王权当真就有这么大的诱惑力,可以让兄弟残杀,母子成仇。吕不韦顿了顿继续说着:“这华阳夫人与宣太后同出楚国王室,血缘十分的相近,按常理说,这华阳夫人嫁到了秦国,应该是时常去拜访一下她姨祖母。可是,这华阳夫人除了必要的国宴和家宴却从未私下拜访亲近过宣太后,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我想了想,这两个人既是亲戚,又是同样远嫁到秦国来,应该说会比较亲近啊,我迟疑的开口回答到:“因为这二人在楚国时结下了梁子?”

吕不韦摇摇头一副我就知道你猜不来的表情,得意的说:“宣太后嫁到秦国时华阳夫人还没出生呢。哪里来的仇可以结啊,相反宣太后时常照顾楚国的利益,在楚国王室权贵间可是很受追捧的。”

我追问道:“那是为什么?”

吕不韦笑着解释说:“当初华阳夫人要嫁给安国君一事,秦王很是不同意,你想想,秦王在宣太后的压制下当了那么久空权君主,自然对同是楚国王族出身的华阳夫人很是反感。只是架不住自己的小儿子苦苦哀求,这才勉强让华阳夫人嫁进了秦国,当了秦国未来储君的正夫人。华阳夫人嫁到秦国时,宣太后的权利早已大不如前。这位华阳夫人眼光长远,在一些大臣都还没看清朝堂风向时,就坚决的站在了秦王这一方,与宣太后甚少来往,再加上这位华阳夫人懂得藏锋露拙,在秦王和安国君面前性格十分的和善大气,贤良温婉,这与宣太后强势霸道的性子截然相反,到如今深得秦王和安国君的喜爱,在二十多位夫人中坐稳了正夫人的位子,且一直荣宠不衰。”

我听完吕不韦这么一番分析,突然觉得这位华阳夫人果然是聪明人,真正聪明的女人,比起这世上其他看似聪明的女人不知要精明多少倍。可是吕不韦说的这一段有关秦王与宣太后上位夺权的长篇大论与吕不韦为什么如此费心讨好华阳夫人并没有多大关系啊,于是,我继续追问道:“这些同你如此费力要讨好华阳夫人有什么关系呢?我看你在华阳夫人身上可是下了不少心血呢。”

我抬起头,盯着吕不韦,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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