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雨 西边晴(拾伍)37(2 / 2)

美人如画,笑容如花,可是就是这个如花美人亲手端了一杯毒茶,要了钟离春的命!他想到此处,心中疼痛,快步走过去,一挥手就把夏迎春打翻在地,夏迎春的脸上立时有了红肿,她摸着自己的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大王,妾身做错了什么?你要打我?”

“夏姬,你做错了什么?你心肠歹毒,毒杀王后,光这一条就可以治你死罪!阿春,阿春她何曾为难过你?这么多年她处处隐忍,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你向她行过礼问过安吗?她有说过你一句不是吗?”田辟彊面色凄然,手指颤抖。

“阿春?曾几何时,大王你叫她阿春?你把她当过妻子吗?若不是你纵容,若不是你默许,我怎会如何胆大妄为?”夏迎春从地上爬起,发髻乱了,妆容毁了,表情狰狞,她咬牙切齿的说,“当年,你再三向我许诺说正妻之位是我的,可是后来呢?钟离春来了,先王下旨,大将军保媒,她风风光光的嫁了进来。我呢,你连个酒宴都不敢为我设,我不过同太子府的其他妾侍一般无二。你新婚之夜,又是对我许诺此生只爱我一人,后来呢,你同她有了孩子,还严令我不准去东苑半步。你登大位,说一定给我王后之位,最后呢,这么多年,我依旧是夫人,是你的妾!”

夏迎春说着踉踉跄跄走到田辟彊面前,拽着他的衣袖,泪如雨下,“我夏迎春算什么?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妻不妻,妾不妾,你兑现不了承诺,又何必一次又一次给我空希望!”

田辟彊扭过头,没有看她的眼睛,他小声辩驳着:“夏姬,阿春她嫁与我二十年,青春耗尽,着实不易。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又怎么能休了她的妻位。”

此刻的夏迎春居然笑了起来,笑容有些疯癫:“她的青春就是难能可贵,我的青春就是瘠地之泥任你践踏吗?我也跟了你二十年,爱了你二十年,到最后,我就是蛇蝎毒妇吗?我为你的付出,我的隐忍你就看不到了吗?夏姬,哈哈,夏姬,当初你宠我怜我时,那一声又一声阿春是叫与谁听的?”

“从始至终,我心中只有一个阿春,只是我忘了,我记起来时,她已经不在了。夏姬,从九岁那年起,我想娶的只有钟离春一人而已。”田辟彊甩掉了夏迎春攥着他衣袖的手,大步走出西宫,然后吩咐随性侍从,紧闭西宫宫门,看守夏夫人。当下丢出一道早已写好的旨意,夏姬从此不得踏出西宫半步,终身监禁!

再后来被他收进宫的美人,有若她的眉眼,有如她的薄唇,有似她的神情,却再也没有那样一个她,这世间只有一个钟离春,可是她终究去了。

求之不得,思之欲狂。

终在钟离春逝去的三年后,他思念成疾,病入膏肓。病危时下了三道旨意,其一,太子遂即位,匡章将军为护国大将军,季大夫免去官位,终身不得入朝。其二,与王后同葬。其三,夏迎春夏夫人殉葬,葬于南山,死生不复相见。

这一生田辟彊与钟离春生生错过了。我看完,愣了许久。是一个声音惊醒了我。“你见过阿春是不是?求求你让我见她一面,就一面也好。”

“你晚了一步,她已经投胎转世了。”我说完,田辟彊跌坐在了地上,我看着失神落魄的他,心一横,有了一计,“你随我速速过奈何桥,不要喝孟婆汤,或许下一世你能见到她。”

他听见有希望,眼神有了光彩,和我匆匆忙忙去闯奈何桥。可是到了桥边,崔府君冷着脸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第一次,他对我厉声呵斥:“阿孟,你疯了吗?你是想天下大乱不成!这里容不得你任性妄为!来人,把孟姬按住,私放鬼魂,受鞭笞百日!先带鬼魂投胎,如反抗,打他魂飞魄灭!”说完,他让四名鬼差拉住我,把孟婆汤递给田辟彊,田辟彊突然跪在了崔府君面前,他一边磕头一边说:“求求你,我只想再见阿春一面,只想对她说一句对不起。说完哪怕魂飞魄散也可以,求求你了。”我在三生石里,见过意气风发的他,见过骄傲不羁的他,见过高高在上的他,田辟彊何曾这般凄楚可怜,低声下气的求过人。天子跪天跪地跪父母,他何曾跪过别人,他不过只想再见钟离春一面而已。

崔府君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田辟彊,挥手让鬼差强行割开田辟彊的喉咙,用铜管灌下孟婆汤,推他过了奈何桥。然后崔府君挥手让鬼差放开了我。

我想起刚刚田辟彊眼里的绝望和难过,对崔府君伸手一挥,一声清亮的耳光,他白净的脸立时多了五道红印,“崔府君,你是铁石心肠吗?他们两个人这一世是生生错过了啊,明明两个相爱的人,到死却也没有见上一面,连彼此的心意都不知道。你怎么忍心,让他们生生分开呢?鞭笞不劳烦崔大人了,我自己去领!”

我转身而去,没有听崔府君解释,甩开他握着我衣袖的手,这样绝情秉公的崔府君,我,不认识。

是谁说的,这一世浮华,我始终只记得你。后来的后来,说这话的人忘记了,他再记起时,佳人已逝,万般悔恨唤不回。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