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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荟不理会她答话音里很难察觉的难堪,继续说道:“论文我看了,水平于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已经是上乘,但要做到你褚老师与我年轻时的水平还差很多。”

  “我明白的。”

  兴许是来年的声音有点低,听起来像是被打压厉害了,徐荟抱臂靠坐沉默了一会儿,又微微侧眼看了下她,再开口时语气没刚才那样尖锐:“嗯…不过我也给你改了一些小地方,肯定是可以过的,你也别太担心。”

  她的鼓励可以说是毫无意义。

  来年听罢后抬眼看她,唇边浮着淡淡一抹笑:“知道了,徐老师。”

  徐荟斜眼看着她,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没说话。

  来年来之前有想过徐荟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褚老师与她纠缠大半辈子。

  她此刻却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何不食肉糜”与从未经受过痛苦洗礼的天真,是从未被社会、被人间驯化过的无邪。种种纯然与根本算不上恶的恶意都是在她这个年纪很难见到的。

  但她与葛女士又不一样。葛文珺是陪着来川宁从官场上走过来的,来年都见过她面对着那些来客虚与委蛇的样子,来年从没觉得难看,只是意识到那好像是人长大必经的溃烂,也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也会沾染这些东西。

  徐荟多幸运,徐荟身上没有属于成年人的“特质”。

  似乎也发现来年不是一个她价值体系判断下的很坏的女孩子,徐荟后半场与她断断续续地在聊天。

  聊一些很无所谓的东西,她说“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就没法与阿茹联系”“你论文还是写得极其一般,以后多写就好了”“你没有想过去国外留学吗,我感觉德

  还是很不错的,除了比较难毕业”云云,来年作为一个倾听者,也诧异于为何一个与她初相逢的人便可以讲这样多话。

  直到那盘麻辣子鸡被对面人扫完,两人的谈话才扯到与徐思叙相关。来年听到一声很轻又很悲哀的假设:“你要是我女儿我会很喜欢你。”

  来年看着她略有点发红的脸与眼睛里朦朦胧胧的雾气,真正意识到母性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天赋。

  哪怕曾从流言蜚语中听说过徐荟与女儿关系不和,也曾真正见识过徐思叙手臂上的青痕,都没有这句惋惜来得憾人心魄。

  来年不想敷衍这句话,站在徐思叙的角度,她觉得自己哪怕再欣赏对面人的坦率与稚气,也无法原谅她。

  所以她说出了今晚最最最锋利的一句话,对着一位认识仅一个钟头的前辈——“徐老师,您养不出我这样的女儿的。”

  对面人明显愣住了。

  来年抬起头盯着徐荟怔愣住的眼睛,补白道:“您是位出色的学者、深情的爱人,但您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徐思叙要是生活在我家,被我的爸爸妈妈培养,她会成长得更好更开心。来年在心里补充。

  只是如今一切对于过失的挽回都无法弥补徐思叙过往几十年的情感空白,来年不想把话题搞得很沉重,她并不觉得徐荟会因她的一两句话做出改变,也意识到徐思叙未必需要她这份单方面的对于她母亲的暗暗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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