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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谢熠秋为什么这么有病呢,这就要问顾水了,毕竟这种偏信佞臣谗言,迫害忠臣,莫名其妙来一套连坐之法使子赎父罪这种令人厌恶的人设,全都出自他的笔下。

等听了会儿墙角,只闻李南淮那边声音,道:“糟糠之食,尔等自用。”

顾水暗自笑,心想,这种屌炸天的人设也就他这种天才能想出来。下一步肯定就是李南淮被带走,然后在鹿刑台反叛,携万千义士离开帝京。

李南淮倒是没什么了,但是他顾水现在的处境似乎不太乐观啊?或许,他现在应该称呼自己为顾濯了,虽然他都不知道顾濯是谁,但这才是最可怕的好吧!

他甚至不知道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是个什么身份,到底是权臣还是佞臣?还是什么都不是的炮灰?他生于何年、死于何日啊?身为作者,他竟然对这个人物没有一点了解。

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既然他知道李南淮是主角,将来也一定会坐上皇位,不如现在就给他留下点印象,日后若有见面机会,这就是他的大老板。

脚链声哗啦哗啦从牢狱的深处传来,使这空荡潮湿的地方显得几分阴森。昏暗的光线将正被押解出来的人影拉的修长,昏黄又模糊。

一段模糊的台词在顾水脑子里游荡,也不知道是那来无影去无踪的系统搞的鬼,还是他自己确实能想出来这般高深的词。

顾水故作高深,正对着李南淮经过的那条幽暗的小道,暗暗念道:“北星奇耀,水淹炬火,秋之烈隹,南宫折翼……”

微眯的眼睛悄悄开了一条缝隙,正巧看到了李南淮经过,闻声微瞥厉眸,恰如一道寒光射向顾水,随后脚链声渐远。

牢狱之中似乎突然只见变得寂静了下来,顾水沉沉松了口气。虽然李南淮是他塑造出来的,但说来也奇怪,李南淮刚才瞥他,他竟有一股强烈的恐惧感。

更奇怪的是,刚才那段台词,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他脱口而出的。说实话,他自己说了什么,他自己都没明白。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现在不是顾水了,而是一个名叫顾濯的人,这个顾濯很有可能是个玄士,说的难听点,很有可能是个巫师,专门搞一些玄乎的东西。

“什么什么……南宫折翼?我还南宫问天呢,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到了何时,大概是晚上了吧,他猜的,反正这牢狱之中白天晚上都一个样,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已经有人来送过饭了。

但他现在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虽然他也确确实实饿了,但看着面前的清汤寡水,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自己不上大厕,只上小厕是什么模样……关键是这臭气熏天的地方竟然没有厕所,只能就地解决。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把这里写的条件这么艰苦了,虽然条件艰苦一些才能展现主角的牛逼。

毕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心骨,空乏其身!

只闻人声渐近,光影渐渐洒在自己脸上,顾濯抬起头,微微眯眼。面前之人,正是今天刚把李南淮提走的嵇章德。

“将人带走。”

顾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直接拉了起来。

又是这么莫名其妙?又是这么粗暴?!

顾濯急忙道:“嵇总管!为何如此?”

嵇章德面露高傲,满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姿态,“咱家只不过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提人罢了,顾大人有什么怨言,尽管找陛下言说。”

说着,只见身后的小太监捧了件干净衣裳过来,嵇章德拿拂尘拍了下衣袖,道:“顾大人最好还是稍微收拾收拾,免得陛下见了您龙颜震怒,到时候咱家也救不了你。”

顾濯除了任人摆布之外没有别的法子,等出了诏狱,烈日灼人,经过鹿刑台时候,他不自觉往那边看过去,按理说那里应该是刚刚经历过血战,虽然只是一场小规模的反叛,但也不至于如此干净。

这时候寂静无风,更显炎热,嵇章德似乎看出来了顾濯在找什么,便道:“托您的福,世子殿下如今安安稳稳的在宫里呢。”

这话倒是奇了,顾濯一愣,这完全就不对啊!怎么会是托他的福?难道这个顾濯是李南淮那边的人?

他已经预想到了等会儿面见皇帝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了,谢熠秋该不会是想杀了他吧?

巍峨的宫殿屹立,高耸的瓦盖泛着金光,殿中除了皇帝之外,便是几个宦官在侧。嵇章德没有跟过去,只是让顾濯独自面圣。

嵇章德身后的小太监见状,道:“师父,您怎么就让他自己进去了?”

嵇章德稳步下了台阶,哼笑一声,道:“坐在上面那位只传了顾濯,可没传咱们。”

这嵇章德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但为谁奉命可就说不准了。在他之下的那些小太监更是难以参透他们侍奉的主子到底是谁。

夜里,嵇府后门悄悄进了人,不知是哪里玄士。嵇章德将这字条给他看,道:“顾濯不是一个善茬,他这话既然敢说出来,就是不计后果的。”

顾濯昨夜在秀春楼与一群官宦饮酒,脱口而出了一句“世道无常”,结果被有心人听去,禀报给了皇帝,下一刻便是到了东厂那里。所谓的“世道无常”,不管是何意,到了有心人耳朵里,那便就是在说皇帝统治无道,世道无常,更迭换代亦是无常。

结果顾濯便被这么莫名其妙地带走了。

本以为没什么,但嵇章德在近日前去押解李南淮的时候却注意到了这个满口胡言的顾濯,不仅说话奇怪,行为举止亦是奇怪的很。李南淮经过时,顾濯如神佛打坐一般坐在那里,口中说了一句话。

嵇章德将其录在了条子上,如今正在这玄士手里。

“北星奇耀,水淹炬火,秋之烈隹,南宫折翼。”

这玄士乃是道家人士,看了字条,道:“北方七星,斗、牛、女、虚、危、室、壁,其形如龟,称北宫玄武,乃水象之神。南宫朱雀,火象烈隹。”

嵇章德不再听下去,摆摆手,“前有朱雀,后有玄武。”

李南淮故乡在西北,他字玉衡,这北方七星说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这话已经不是在暗示了,而是明晃晃地告诉了他,谢熠秋江山难保,下一个真龙天子是李南淮。

嵇章德轻笑,饮了一口茶,道:“这顾濯身世不明,胡言乱语也不能尽信,凡事还是不能太早妄下定论。”

这道士出了嵇府大门,便被拖到了阴暗处,不知是谁手起刀落,他便如刀下之彘倒在血泊中。

而身处皇宫之中的顾濯,此时正面对着他老板的那张脸,一时语塞,突然有点后悔把老板写成皇帝了……这简直比在办公室面对老板还尴尬。

顾濯总觉得谢熠秋或许会直接将人拉下去斩首示众,没想到却听见面前之人开口,道:“诏狱那地方,住得可习惯?”

顾濯心想,这个谢熠秋当真跟那谢一秋一毛一样,喜欢说废话,还净是些让人心里不悦的废话。那是人住的地方吗?他也好意思问出来?

顾濯就这么沉默了片刻,心下冒出一个念头,得顺着。于是他赶忙道:“自然是不习惯,只是陛下赏赐,臣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去。”

他这拍马屁的功夫可是半分不减啊,他自然是知道,每一个领导都喜欢拍马屁的员工,这个谢熠秋更甚!所以他周围从来不缺拍马屁的人,但他却无论何时都喜欢听这些话。

谢熠秋哼笑几声,“朕竟不知北明还有你这等人才,若是裴总管早些提点,朕也能早些见识到。”

裴总管?

这人他熟啊,可不就是大反派裴钱?

当初他设置这么个人物主要就是为了让反叛阵营再充实一下,这可是谢熠秋一等一的狗腿子。北明巨宦裴钱,手握大权,一面把持着朝臣,一面把持着皇帝,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当今太后,竟是他的亲闺女。

“才之所以为才,是因为赏识之人称其为才。若无赏识,臣怎敢面见天颜?又怎担当得起陛下口中裴总管提点。”顾濯低眉一阵胡说。

“你是个会说话的人,抬起头来。”谢熠秋如是说。

顾濯抬头,见龙颜在上,猛地一怔,上面坐着的人面容俊丽,棱角分明透着冷峻,一副威严姿态,冕旒垂下,金龙纹盘旋身侧。

这哪里是那个油腻神经的谢一秋?!

上面的人见了他,只是微不可察地轻扫了一眼,微微开口:“顾濯?裴总管倒看得起你。”

这话听着像好话,也不像好话。顾濯知道谢熠秋从来就是个神经病,上一秒笑着个脸,下一秒就可能翻脸不认人。如今他做这样的态势,到底是想对他怎么样,完全不知,只能一步一步看了。

“臣深知陛下英勇神武,一贯仰慕,就算臣一介小臣,或只是一介庶民,能来面见一次陛下已是万幸,此生无憾了。裴总管或许并不是看得起臣,而是看见了臣的赤胆忠心,此心耿耿……”

顾濯一套胡言乱语下来,只见谢熠秋扶额倾听,没有一丝神情,待殿内安静了,才轻轻开口,道:“既然如此,你那顾府也不便再回去了。天色已晚,今夜且先留在皇宫吧。”

自顾濯来到北明,原来已经过去一天。宫门关了,殿外点了灯,谢熠秋看着顾濯退出去,眼眸中的颜色比夜色还要黑,还要深邃。

顾濯没有想到,这个谢熠秋竟然把他留在了宫里,没有一丝丝理由。用了宫里伺候的晚膳之后,他瘫倒在床,沉了口气,越想越气,自己怎么就成了谢熠秋的臣子?难道又要像一只加班狗一样服从于那个姓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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