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 2)

顾濯从未见过宁枕山,只知道他当初在西凉关是假死,后来投奔了李南淮。没想到他竟回来的怎么突然。

宁枕山立马跪立,拜道:“世子殿下原来还认得我。”

“自然认得,卫扬来信说你逃到了南海,我倒真心佩服,不知你是如何跋涉那五千里?”

“世子殿下不信。”

李南淮哼了一声,“只是觉得神奇。”

“殿下应该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同样是在西凉关,李将军的境遇却与我不同。”

李南淮冷着眼,不语。

“若我说李将军当年不是自杀,世子殿下能信否?”

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也是做过一国之主的人,李文弘当然不怕死,当然也不怕兵败。李南淮一直都相信,李文弘并非传言那般,因为一场兵败便觉愧自刎。

李南淮叫他起了身,设了座,淡淡坐在一旁。

宁枕山想起往事,满目沧桑。“当年我奉李将军命守关内边淞、边湄、边湘、边濯四州,其余关内靠近关口的六州是由朝廷派的大将辜泽宽守。李将军为了收复关外被西奴占据的四州,自己带兵杀出关外,让我夜半子时带兵潜入西凉关打埋伏。我若要走,便一定要经过辜泽宽的地盘。他与我都是北明的臣子,又都听命于李将军,放我过去本就是应该的。没想到到了前夜亥时,我却被围困在了辜泽宽的地盘上,辜泽宽不见了人影。”

“辜泽宽?”李南淮思索片刻,“青甘失守之后,他以死守青甘而受重伤为由回了帝京养病,没多久便去了西南边郡。怪不得。”

“对,他是怕见我。”宁枕山道,“我当年焦急之中无意发现了他与西奴通信,才知道原来是家贼难防。我只知道李将军的死讯传来,便带人潜入西凉关,就算是尸体也要见着。他怕我上报朝廷,便派人在西凉关围堵,想要杀我灭口。只不过那时候他装了病,说是受了重伤,陛下急召他回帝京。他不知道我还没死,我死里逃生,致死也要回帝京与他对峙。却不小心暴露了行踪,被他的手下看见了,他们像是早知道辜泽宽下一步要被派往西南边郡,便将我五花大绑送去了那里。”

顾濯听得都觉得不可思议,还真是一笔难算的账啊。从始至终围绕在李南淮心头得一根刺如今终于知道了是谁刺的,却觉得有些揪心。

李南淮痛恨的一直都是谢熠秋,现在却又被告知李文弘的死是一个叫辜泽宽的人干的。这无非就是你忙活了一天,最后却被人说你耕错了地一样。

李南淮的神色却平淡至极,“西南边郡靠近靖云港,你是从那里逃过去的?”

“是,辜泽宽还未从帝京赶过去,我便已经逃到靖云港了。靖云侯不敢多留,我也想尽快回帝京,在那里待了一年,才终于有机会藏在押运军械的队伍里回来了。”

果然是一条磨难的道路。

李南淮自收到卫扬的来信,便一直等着,他想知道西凉关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文弘到底是怎么死的。

如今知道了,却又开始疑惑,这个辜泽宽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受了谁的指使……

一切未完全知晓之前,他还是会继续厌恨这里,这个满地杀人狂魔的北明。手上沾血的,不沾血的,他都该厌恨。就算是辜泽宽害死了李文弘,真正下令诛杀李氏一族,将他关进诏狱,毫无人性地羞辱他的人,是谢熠秋,是谢熠秋身边的狗。

“回帝京,”李南淮轻笑,“帝京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昭楚些就好像对这句话感触很深一样,连忙附和,“那可是,还没进京便要遭人暗算。”

李南淮故意打趣,“你说的不是我吧?”

“是那个姓杨的,他死的活该,一路上没少摆脸色。”

“这不是替你解决了?一了百了。”

杨贞的事情解决了,一行人出了秀春楼,天色已经黑下来。昭楚些与宁枕山寻了个客栈住下来,暂且还不能让人知道行踪。

顾濯走远一些,又转身钻进了个点心铺子,待提着食盒出来,正好马车也到了,便上了车,回了宫。他手里有谢熠秋给的令牌,就算是到了半夜,宵禁对他来说也没有用,他照样能进去。

秀春楼坐落在常街上,是一条商业街,街边铺子众多,但到了夜里,人也渐渐散去。

李南淮喝多了酒,被莫影扶着钻进了街边一条小巷子里,他靠在墙上。

一阵头昏,急忙扶着墙蹲下身,张着口一阵恶心。

莫影见他这副模样,立在一旁,也不知该说什么,便缓缓也蹲在一旁,道:“殿下知道了这些,现如今也做不了什么,待时机成熟,再一并清算。殿下何必在此伤心。”

李南淮垂头沉吟,“十二年,自我儿时被送入帝京,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这里厌恨到如此地步。杀父之仇,辱没之恨,原来不只是谢熠秋,还有别人。”

头顶轰隆隆一阵春雷,一道乍现之光忽地将他的脸闪了一下,随即恨意、希冀、算计全都隐匿在了阴翳之中,把方才一瞬间清晰的眸子藏了起来,不露声色。

“那便等着,一并清算。”

第37章

璇玑宫里点着灯, 顾濯提着食盒与韩承还未进宫门,便见着宫门口列着两行宫人,门前停着一驾轿辇。

误之见人来了, 急忙跑过来,气喘吁吁。

顾濯问:“陛下过来了?”

误之脸上冒了汗,“不是,是太后。”

若是谢熠秋过来, 误之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原来是裴太后。只是顾濯不知道,裴太后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与她从未有过交集, 就算是有, 怕是也是以前被她看见他与谢熠秋摞在一起。

顾濯突然转念一想, 不对,他与她, 按理说都是裴钱家的孩子, 应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若是裴钱派她过来的, 这倒不稀奇了。

“太后既然来了, 哪有不招待的道理。”说罢, 顾濯便进去了。

即便是到了晚上, 太后亲自上门,穿的也是厚重的锦衣凤袍, 头戴珠翠,一上来便是极尽华贵。

顾濯给太后问了安, 只见裴太后扬着头四处打量了一番这地方, 道:“哀家许久没来过璇玑宫了, 这地方竟然没什么变化, 皇帝就没给你重新翻修一下吗?”

“臣不喜奢华,也不愿大费周章。陛下能让臣住这个地方,臣已经格外满意。”

裴太后看着他,凤眼突然一弯,笑了出来,“是啊,从住狗窝到住上这华丽的宫殿,你当然是满意。若不是没有爹爹,你如何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受陛下宠爱。”

她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近,“只不过这宫殿肮脏,你是怎么住得下的?”她咯咯地笑,“难不成你住惯了脏地方?”

顾濯看着这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太后,微微一笑,“太后住惯了寿康宫,自然瞧不上一处小小宫殿,但对臣来说,这可是陛下对臣的厚爱,臣深藏于心,没齿难忘。”

“厚爱?”她大笑,“他薄情寡性,何来厚爱!”

顾濯与她靠的距离近,一下便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太后饮酒了?”

“是啊,”她扭头看他,“若不饮酒,何以度过这漫漫长夜……谢熠秋那狗东西,从不来看我,他躲着我。”

她踉跄地退了两步,眉眼惺忪,微微抬手,指尖轻轻一指,“若不是你,他怎会不来看我?”

“陛下只是政事繁忙,也不忍打扰太后。”

“你是在为他说话?”裴太后眼角含泪,“他负了我,你还要替他说话。你们狼狈为奸,狠心至此!”

顾濯想起曾在系统中看到的,裴诗冉自小喜欢谢熠秋,奈何因家世地位,先帝有意制衡裴家,她不能如愿以偿。

只可惜,裴诗冉就算是再喜欢他,也终究是殊途,不仅是因为两人的身份有碍,也是因为谢熠秋是个断袖。顾濯明白得很,她就算是想尽办法,把自己喝的伤透了身子也是毫无用处。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