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走,我带你去杀人(2 / 2)

许秀才怔了怔,哑然失笑,道:“当然愿意,王林,我明白你的意思,自从遇到我夫人,短短几年后,我这后半生始终颠沛流离,的确很苦,可那又怎样呢?我非但不曾后悔,反倒甘之如饴。”

“王林,我提醒你一件事,你性子谨慎是好事,可若一味避世对任何人和事都置身事外,反倒是落了下乘。”

“比如你我都在村里住了十余载,我每日醉酒抚琴作诗,在村里留下过无数趣事,而你却整日闭门苦修,那你修道到底是了什么?长生吗?那这样的长生到底有何意义?”

“在此之前你可曾想过,村里遭遇重创后,首先遭遇的最大危机并不是妖兽屠村,而是同为人族的杏花村修士觊觎?”

“若今夜真的就这样死了,回首过往十年,你难道不会觉得虚度光阴?你难道不会后悔?”

“送你一句话,莫要为了搏一个不确定的将来,而舍弃了唾手可得的现在,一个人30岁时再去买18岁时喜欢的东西,再去想念20岁时喜欢的女子,已经毫无意义。”

“这世上没那么多来日方长,只有世事无常。”

“少年时驰骋的风,比黄金都贵,我用了一辈子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把这句话送给你。”

王林沉默。

他今日总算切身体会到了许秀才许夫子的好为人师,他倒不是算盘否定许秀才,只不过他的确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不可能这般容易便被人说服,

他之所以不反驳,一来他懒得反驳,二来他知道许秀才其实是非常纯粹的好意,

人之将死,许秀才只是用他自己那一套逻辑来给王林提供一点小小的建议罢了,何必反驳?

“王林,我要走了,替我照顾好我女儿,我这一生亏欠她太多太多。”

许秀才突然自储物袋内取出一把木梳子递给王林,“吾辈读书人,哪怕死后也理应衣冠整齐,替我梳一下头吧,可以吗?”

王林走到许秀才身后,沉默着给许秀才梳头。

许秀才将壶中酒一口一口喝干,眯着眼举头看着夜空中那一轮皎洁的圆月,突的蔚然一叹,道:“我借人间二两墨,终得黄粱一场梦。”

说完,

许秀才搁下酒壶,缓缓闭上双眼,气息全无。

王林的右手轻颤了一下,继续沉默着给许秀才梳头,一直到把所有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王林绕前给许秀才二次整理了衣冠。

他不可能做出像许秀才这种为了保护村子而舍身的壮举,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种人的敬重。

“先生,一路走好。”

王林郑重行礼,尔后走到院门口,对许闻溪说道:“许夫子走了。”

“爹!!!”

许闻溪冲进院内,哭的撕心裂肺。

王林转身对季荀说道:“许夫子的后事便交给你来处置,我就不去了。”

季荀愣了愣,“好。”

是夜,

许秀才于村北下葬,坐北朝南,背靠青山,面朝江河。

整个村子里男女老幼但凡是能动弹的全都来了,送恩人最后一程。

茅草屋内,

林有容轻声道:“你怎么没去送许夫子?”

王林喝了口酒,面无表情说道:“我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我非常尊敬许秀才这种人,但我又不想离这种人太近。”

怕被影响,

会很危险。

林有容非常难得的主动攥着王林手心,“不许这样说自己,你不是小人。”

王林横了林有容一眼,促狭道:“对,嫂嫂知我,我的确不小。”

“呀。”

林有容瞬间红了脸,“你,你这人,再这样不理你了呀。”

“哈哈。”

王林温声道:“嫂嫂无需担心,该如何做,我心里有数。”

就在此时,

穿着孝衣的许闻溪来到王林门口,直接双膝跪地。

王林微微眯了眯眼,“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许闻溪闷声道:“求王叔教我杀人!”

王林沉默了一瞬,“为什么?”

许闻溪斩钉截铁说道:“我要亲手给我爹报仇!”

王林摇头道:“你还小,许夫子若在,定不会准你杀人,我教不了你。”

许闻溪执拗的跪在地上,以头抢地,“求王叔教我杀人!”

“若我不同意呢?”

“那我便跪到王叔同意为止。”

王林转身就回了屋内,

林有容讶然道:“她,她怎么办?”

王林看了窗外的村子一眼,笑道:“无妨,她要跪,那就让她跪着便是。”

天色大亮,

林有容做了粥盛在碗里,又倒了一碗水,一并给端了过去,“天冷,喝点粥吧。”

许闻溪纹丝不动。

从日出,到日落,许闻溪没吃没喝,就那般跪在王林门口。

她还只不过是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萝莉,但她真的在王林门外足足跪了一整日,莫说吃喝,她甚至都没去过茅坑,

态度极其决绝。

夜幕缓缓降临,

村长季荀终于姗姗来迟,先是看了许闻溪一眼,轻轻叹息一声,稍稍定了定神,拱手一礼,正色道:“王道友,伯长请见。”

王林推开房门,言简意赅吐出一个字,“讲。”

季荀推门而入,低声解释道:“昨晚杏花村留下的尸体太多,村里阵法与机关损坏严重,忙了一天,来迟了,道友见谅。”

王林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若是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种糊弄鬼的屁话,我劝你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季荀满脸都是尴尬。

明人不说暗话,他特意来晚,无非是想要让王林看到许闻溪的决绝,以及村里人的态度,现在之所以把他们赶走,季荀无非是看出王林是真的烦了。

“我不喜欢麻烦,我一再强调我骨子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王林直视着季荀,“伯长,你理应明白,以我的性子,若是把我逼急了,我完全可以立刻拍屁股走人,莫说给许夫子报仇,我连许闻溪都可以置之不理。”

季荀思忖了许久,微笑着说道:“但你终究还是并未真正一走了之,难道不是吗?”

王林沉默。

他不想被许秀才影响,但许秀才那一句【书生意气一回】,终究让王林印象深刻,

更为关键的是,胡开山最初摆明了是冲王林来的,临走前还特意冲王林说了句【小子,我记住你了,等下次再来,我一定亲手活剐了你】

mlgb的,跟谁俩呢?

上次敢跟王林说这种话的是郑良思,王林把他骨灰都给扬了!

王林不喜欢麻烦是真,但这跟怕是两回事。

从胡开山拿刀指着王林放出那句话的那一刻,王林就注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宰了这狗东西,

他之所以迟迟没有着急着手准备,而是坐视许闻溪就那样跪在门口,一方面是要看一看许闻溪心性,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在等,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想要杀胡开山的绝不只他一个。

要么不做,

要做就得把事情彻底做绝,

若是在把事情做绝的前提下还能把自身利益最大化,那自是更好不过。

他在等鱼上钩,季荀就是那条咬勾的鱼。

“我今日忙里偷闲,发动全村所有人给凑了凑份子,又托人入城走了趟坊市。”

季荀掏出一个储物袋递给王林,“目前一共凑了十块云精石,十二块玄皇石,就想问道友一句话,是否有法子杀胡开山?”

这些加起来,足足得六千元石左右,有了这些,炼制作画所需的特制颜料与墨水足矣。

王林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如果说许秀才的影响并不足以打动王林,如果之前王林一直都是在演戏,那么现在,王林的确有了出手的理由。

没办法,季荀给的实在太多了。

价值六千元石的云精石与玄皇石,这要是王林自己凑,至少得凑好几年。

王林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有件事我始终不理解,虽说修士之间厮杀是常有的事,可杏花村恶名在外,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怒人怨,城主府为何会始终默许杏花村这种畸形存在?”

季荀苦涩一笑,如实回道:“因为杏花村给城主府上供的元石足够多,甚至一直有传言称,杏花村那群山匪本就是城里那些贵人豢养。”

王林微微眯了眯眼,“胡开山是杏花村大当家,想要杀他,首先就得面对整个杏花村的修士,哪怕他们已经被许夫子重创,依旧太难太危险,若是还与城里的贵人们有渊源,恐怕后患无穷,你确定你真的想好了吗?你就不怕城里的贵人们会找你麻烦?”

季荀一脸认真说道:“传言终究只是传言,而且我们真的已经没得选,近些年被杏花村那群山匪盯上的村子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他们甚至狠毒到连孩子都不放过,斩草除根,我们不想死,就只能奋起反抗,只要道友愿意出手,我,以及村里所有人皆愿听从道友调派,绝无二话。”

其实王林也并不认为胡开山这种货色真的会与城里的那些贵人有很深渊源,太瞧得起胡开山,也太瞧不起那些贵人。

杀胡开山灭杀杏花村修士可不只是给许秀才报仇,桃源村如今也已被杏花村给彻底盯上,

而且桃源村男修死伤殆尽这件事已经传来,如今盯着桃源村的可未必只有杏花村一个,若是桃源村不能尽快做出强硬回应,

谁都无法确定后面还会有多少村子会进犯桃源村。

越贫瘠的地方资源就越匮乏,攻打桃源村就是为了掠夺资源,人口,女修,这本就是资源的一种。

“实不相瞒,村子目前的处境非常艰难,甚至已经有修士开始偷偷外逃。”

季荀满脸萧瑟道:“再这样下去,咱们村子恐怕真的要完了。”

王林掂量着储物袋,突然开口说道:“也不是不行,但如果仅仅只是这些,恐怕还远远不够。”

季荀大喜,“道友答应了?没关系,只要道友愿意出手,我可以继续去凑份子!”

王林看了眼依旧跪在院外的许闻溪,淡淡说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明白!”

季荀重重点头,拱手一礼,然后迅速离去。

后半夜,王林走进地下室,再次开始作画。

林有容洗完澡也下来了,“你这次,是不是会很危险?”

王林笑了笑,“如果我说一切尽在掌握,嫂嫂信吗?”

“信,一起吧,我帮你研磨?”

“好啊,我教你。”

王林开始迅速作画,作新画。

体内天地元气耗尽,便开始点睛,将之前这十余载所有存画全部画龙点睛。

翌日又翌日,

三日后,

夜半时分,

王林将数之不尽的画卷分别塞入储物袋,然后抬手揉了揉林有容头顶,“我去去就回,乖乖在家等我,这次可千万莫要再出门了。”

林有容乖巧点头,“我这就开启阵法,你不回来我绝不开门,我保证。”

王林走到院外,伸出手,对整整在院外跪了足足三日的许闻溪淡淡说道:

“走,我带你去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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