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唐江洲说他用一只兔子炸死了文韬1(1 / 2)
旁边的草丛里突然跑出来一只兔子,两下蹦到文韬脚边。
兔子雪白雪白的,一根杂毛都没有,四条腿蜷缩着滚在脚边,耳朵一动一动的实在可爱。
文韬最喜欢这种柔软好rua的东西了,蹲下去就要摸。
“我建议你别碰。”周惜烨的声音很冷静。
“为什么?”文韬抬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自己很远了的人。
“没有为什么,只是个建议。”周惜烨不动声色地又后退了几米。
文韬当然不会听周惜烨的,手指一张就罩在了软乎乎的毛上。
“轰”
软乎乎的兔子一瞬间就爆炸了,没有任何预兆。
定点爆破范围不大,冲击波也不强,火星子落在草上就一路顺着烧,正好烧到周惜烨的脚边。
周惜烨看上去有点遗憾。
“叫你别碰的。”
——
蒲银砾在生闷气。
姓甄的在四斤货里掺了一斤婴儿爽身粉,甚至还贴心赠送了一袋粉扑。
最近他蒲银砾被警.察盯上了,不能轻举妄动,这时候要是去火拼落得的下场谁也不见得比谁好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蒲银砾把计算器摁地叮咣响。
“阿噗!”唐江洲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阿噗!阿噗!你猜猜我干了什么?”
蒲银砾脸都不抬,“又被警.察从公主坟撵到三里屯了?”
唐江洲嘴一下撅得老高,“啊噗我立功了!”
“什么功?”
“我把文韬炸死了!”
蒲银砾噼里啪啦迫害计算器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事的孩子,嘴角咧到开颅,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就差把夸我两个字刻在苹果肌上了。
“那个文韬?”
“嗯!”唐江洲猛点头。
“那个很著名的缉.毒.警,最强小队成员之一的,那个,文韬?”
唐江洲脑袋都要点掉了。
“怎么可能,你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唐江洲手舞足蹈,“我在靶场听见别人叫他名字了!”
“靶场……厉害啊唐江洲!人家的靶场你都敢进去了?”
唐江洲笑得像个考了全班第一的孩子,就差脖子上歪一根红领巾了,“我当然没进去,我猫角落看呢,我放了个兔子进去。”
“然后呢?”
“然后那个文韬蹲下去摸了,然后兔子就炸了。”
可以。蒲银砾点点头。很有唐江洲的风格。
“就炸到他一个?”
“对。有个队友在边上,但站得远。”唐江洲外头想了想,“正好没烧着。”
“你这话换谁听了都不能信。”
唐江洲急得手舞足蹈,看样子恨不得给蒲银砾换个脑子,“真的!那小白兔子就在他手里头炸的!这么近必死无疑!”
蒲银砾叹了口气,跟唐江洲不能讲道理也不能讲逻辑,甚至由不得他信不信,事情说得真真的,再天花乱坠至少那只兔子是一定炸了,炸文韬手里了。
炸掉一只手也是好的,蒲银砾只能这么想,“你没被发现吗?”
唐江洲歪着头想了想,“没有。”
蒲银砾松了一口气。
“放炸弹出去的时候,我为了确定文韬的位置,从掩体后面探头出去看了一眼,我好像和他对视了,隔得太远,我没有看清。”
蒲银砾一口气吐了一半差点噎死。
唐江洲笑得贼拉灿烂,“不过没事,他已经死了。”
“你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吗?”
“没有,太远了。”
“你都在那儿了你不架个望远镜看看他长什么样吗?”
“我都要炸死他了,我为什么还要用望远镜观察他的遗容呢?”唐江洲眨巴着眼睛,“对生命要有最基本的尊重。”
一般人做事儿讲究行动学,唐江洲讲究概率学,时而一鸣惊人时而贴地飞行,有时候一点就通有时候给揍扁了拍不出一个屁,在线的概率大概是46.7%,蒲银砾真算过。这很不符合蒲银砾雷厉风行一击必中中不了就喷死的行事作风,但自己选的搭档,跪着也要合作,毕竟别人被抓了最多供出组织架构,唐江洲要是被抓了,能把蒲银砾小时候穿兜裆裤那会儿撒尿和泥的故事讲出来。
“我现在住的地方不安全了,过两天给我找个房子。”蒲银砾不高兴,不高兴他就要给唐江洲找事情做。
唐江洲熟练地掏出本子。
“一室一厅,厨卫要具备,价格要合理,阳台要朝南,南北要通风,楼层不能太高不能太矮,地方不能太偏,五百米内要有超市菜场大型商场,最好有咖啡店煎饼果子摊油条大饼摊…你在记吗?…先调查一下邻居,住宿环境要优美,邻里关系要和睦,警.察要不好找,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唐江洲揣个小铅笔在本子上画了个秃头八哥,一根毛都不给。
“唐江洲!”
“诶!”
“记好了吗?”
唐江洲合上本子,给了蒲银砾最人畜无害的笑容,“记好了。”
蒲银砾挥挥手,看上去还有点无奈。
唐江洲一边往外走一边攥手里的笔,等他以后发达了,会打架了,一定让蒲银砾给他找房子,找大别野,海景房,酒池肉林,一个都不能少。
邵崇兰那张小嘴嘚吧嘚嘚吧嘚地从九点开始一直嘚到了现在。
整整两个小时十三分钟零七秒。
聒噪,实在是聒噪。能让齐子宸觉得聒噪的那就是真的聒噪。
“你知道我要写多少文件吗?你知道我要从三楼跑到七楼要跑多久吗?我练了两个月的死亡芭蕾才瘦下来的腿啊,又要跑出肌肉了!谁赔我的百万女团腿?你吗?周惜烨吗?还是文韬?!你们就不会拦着他一点吗?第一小队的队员给个兔子炸死了,这话他走上奈何桥了孟婆听了都不能信。你知道我为了那只炸得稀烂的兔子又要写多少报告吗?要给多少家报社打电话,写通稿?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们!没!有!唔唔……”
周惜烨从身后捂住了邵崇兰的嘴,不管怀里的□□打脚踢四脚朝天就往旁边的办公室一塞。门刚关上,邵崇兰的脸就贴在玻璃上了,粉底印子清清楚楚,小粉拳砸得玻璃叮咣响。
周惜烨当然不会管他,揽过齐子宸的腰就是一个深吻。办公室恋情的好处就是可以把别人的996变成心里的小九九,齐子宸嘴软心软腰也软,他周惜烨没道理装个衣冠禽兽。
邵崇兰在里面砸玻璃,“办公时间!你们两个!办公时间!文韬还尸骨未寒呢!你们……”
周惜烨伸手把电动帘子拉上了。
“刚才喝咖啡了?”周惜烨低头问怀里的人。
齐子宸笑得眉眼弯弯,像个狐狸,抬头又送上轻轻一啄,“猜猜我加了多少奶油。”
“没加吧,因为你已经够甜了。”
邵崇兰贴在玻璃上差点把小时候妈妈喂的奶吐出来。
“这是文韬的死亡报告。”齐子宸把A4纸递给周惜烨,上面是文韬黑白色的军毕照,胸章挂了一串,“明后天讣告就会见报的,不会透露真实信息。”
周惜烨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我们拍到的照片,布置炸弹的人,跑得太快,只有小半张脸。”
齐子宸接过照片,新印的还温热,镜头里全是烟灰和火花的痕迹,隐约看得见墙后面的小半张脸和眼镜边框。
“还戴眼镜,挺斯文的。”
“这次的团伙有点奇怪。”周惜烨摆弄着文韬的死亡证明,折起来又摊开来,一会儿叠个四方一会儿叠个三角,心里头还寻思着能不能折个纸飞机,“他们做事一点也不谨慎,但就是找不到,每次都只差一点点。”
“是高手。”齐子宸很中肯地评价。
这个案子他们已经接手半年了,兜兜转转从缅甸方向转到了中央,是因为三年前曾solo一案的供词而牵扯出来的一个团伙,现在中央觉得牵出来还不如不牵,人力物力耗费无数却始终找不到根源,逮捕了无数小头目得到了无数零零散散的信息却无法拼凑出背后集团哪怕万分之一的图景,更别提幕后主使和团伙头目了。案子兜转着到了小队这里,所谓最强小队核心人物也只有三个,要是算上打字速度赶超六指琴魔的文书邵崇兰也就充其量四个人,但小队组建还不到五年几乎横穿金三角,还了澜沧江上游一片清净,上面把他们当做最后希望,小队都明白,但周旋了半年,对手露出了数不清的马脚,但总在要抓住的时候缩了回去,恼人到挑衅的程度。小队对对手一无所知,但因为小队这几年的丰功伟绩,那边的圈子里对他们却都多少有些了解,虽说藏得不错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但从人员配置泄露无疑,对方把这种信息不对称利用地淋漓尽致。高智商犯罪,齐子宸这么总结。
眼看着案情进展就要走进死角了,对面送过来一只毛绒绒的兔子,换来了桌上一纸死亡通知书。
“不愧是文韬。”周惜烨还是折了纸飞机,纸撕了一小半,正好剩个正方形,折得平整,很满意。周惜烨撇撇嘴,顺手甩出了窗户,重心不稳,纸飞机直直地冲下了了楼。
“我们是不是应该掉几滴眼泪?”齐子宸靠在办公桌上,手指头在周惜烨的胸口画着圆圈,一圈两圈。
“那你有所不知了,”周惜烨握住软乎乎的小手,“我昨天在靶场把眼睛都哭干了。”
齐子宸顺着周惜烨话抬头吻了吻那双多情的眼睛,周惜烨是看个蟑螂都深情的眼睛,齐子宸最喜欢。
“别哭。”齐子宸柔声,“我会心疼的。”
被恋人可爱得紧,周惜烨低头又送上了一个吻。
邵崇兰听着外面戚戚索索的声音,蹲在办公室里画圈圈。
为什么炸文韬?情侣他不该死吗?
——
蒲银砾靠着行李箱看着一点人气都没有的公寓发呆。
他是个恋旧的人,甚至认床,只能枕着他打十四岁开始用的绣花枕头套睡觉。
这要是让手下知道了,他这个领导就不好当了。唐江洲都不知道,孩子脑子不好,蒲熠星怕他一秃噜嘴说出去了。
他很讨厌搬家,新地方总是空荡荡的。
但好过哪天一开门一排警察拿竹筒子一样的枪对着他。
这场景蒲银砾见过,他还在金三角一带亲自监货的时候,就在一个心腹手下家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警察的枪口黑洞洞地对着两个人,手下放下枪举起双手挡在蒲银砾前面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背后的人也用枪口对准了他。
蒲银砾枪开得毫不犹豫,跑得比谁都快。
警察没追上蒲银砾,也没活捉谁。
一路开车往北逃的时候,蒲银砾在心里给他的得力部下画了个十字架,还掉了一滴眼泪。
但是蒲银砾不能让他开口,一个字都不行。
把自己扔进一股樟脑丸味儿的沙发里,蒲银砾盯着天花板放空了大脑。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觉得世界是自己的。
他经营着东南亚到华东地区最大的产业链,沿着澜沧江往上,蒲银砾的手一直伸到了地底深处,水沟里混着血,散落着生锈的枪子儿,还有断掉的四肢,发臭的尸体,但蒲银砾和唐江洲闭着眼睛淌着血水走到了顶端。
蒲银砾卖毒,但自己却一点都不碰,甚至还会在周末去做果汁节食,用唐江洲的话说,“一个原生态的人”。
一切向钱看。蒲银砾会敲唐江洲的脑壳。
人膨胀了就容易遇到更膨胀的。这次的缉毒小队蒲银砾早有耳闻,小心翼翼多年还是把自己造到了人家手里。蒲银砾在逃跑躲藏的方面可以说是业内高手,近十年不换身份也踏得惊涛骇浪,但这次蒲银砾有种不祥的预感。
传说中的最强小队,就给唐江洲的一只兔子炸死了,他不信。
蒲银砾脑子里描绘着当时的场景。几个膀大腰圆胡子拉碴胸前左边纹着带鱼右边纹着皮皮虾的大汉手握枪托站在墙边聊天,忽然之间草丛里窜出一只兔子,其中一个大汉忽然母性泛滥,提溜着一身的肌肉蹲下身摸了兔子。然后,兔子就爆炸了,音效应该是……
“轰!”
对,就是这个。
下一秒蒲银砾就意识到这个声音真实得有点不对劲。
“轰!”
又是一声。
好像是从对面传过来的。
蒲银砾坐在沙发上勾起了一抹危险的冷笑。好啊唐江洲,说了不要邻居,你还精心给我安排了一个爆破学家。
大概是过了一段时间,隔着两道门一个走廊,蒲银砾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
蒲银砾的眼睛从电视机墙的左边看到了右边,又看下来,绕过实木电视机柜的柜角,沿着桌面一圈。桌上摆一捧满天星,插在粉红色的罐子里,上面写着“love & peace”,这是唐江洲给他留下的乔迁礼物,里面藏着一把满配的□□,墙里也有,电视机柜里也有。
蒲银砾满意地点头。
唐江洲虽然脑子不好,但办事还是挺靠谱。
蒲银砾眼睛还没闭上,一阵尖利的门铃声把他的大脑整个贯穿。
几乎是条件反射,沙发下面的枪已经在手里了。
蒲银砾都不怕死,但怕极了门铃声,是那种要死要活的怕。
顺了顺气,蒲银砾把枪塞回沙发里,抬眼确定了门边枪的位置,蒲银砾站起来。
就算门口是唐江洲,门开了蒲银砾也照样一枪崩了他。
握住枪把,蒲银砾打开了门。
门口是一个和蒲银砾差不多高的男孩子,穿着一件绿色垂坠感的衬衫,整个人都亮晶晶的,看着开门的蒲银砾一双大眼睛像极了受惊的兔子,眨巴眨巴着,两只手绞着,无措地看着蒲银砾。
蒲银砾握着枪的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
长得好看的人可以有那么一点特权,蒲银砾松开了手,“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