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是我为你穿的嫁衣35(1 / 2)

“这是真的。”郭文韬把撕碎又重拼的纸扔在会议桌上,“王春彧你摊上大事儿了。”

王春彧像个茧一样把自己所在椅子上,脸啊脖子啊都埋在腿里,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椅套里。

“中|央发的通|缉|令都敢撕。”郎东哲交叉着双手,“王春彧你本事是越来越大了。”

齐子宸看着周惜烨。

周惜烨迅速举起双手,“话是他说的,纸是他撕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听不懂中文。”王春彧的声音闷闷的。

“他们队伍里但凡有一个听得懂中文的,王春彧你现在都完蛋了你知道吗?”郭文韬把桌子拍得噼里啪啦响。

王春彧终于把脑袋拔出来,满脸通红,“我第一反应就是假的啊!发通|缉|令哪里有越过我,直接给斯里兰卡警方的道理?不是应该先通知我吗?”

“这不明显吗?”邵崇兰挑眉,“你被跳过了。”

“不管怎么说。”郭文韬看着桌上勉强拼凑的纸片,“现在这个通|缉|令是真的,我看到官网也同时登记了,蒲银砾现在是A级国际通|缉|犯,斯里兰卡警方在抓捕他,这是事实。”

“理论上来说。”齐子宸咳嗽了一下,“我们应该配合。”

“不行。”王春彧直起身,“现在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蒲银砾可以说是我们唯一线索的来源了。”

“这个通|缉|令来得还真是及时啊。”郎东哲往墙上一靠,语气轻飘又讽刺。

“上面的人绝对有问题。”邵崇兰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

周惜烨想了想,突然开口,“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王春彧转过身看着周惜烨。

“蒲银砾这样的情况,申请通|缉|令是很简单的。因为他本身是犯|人身份,有电子锁在身协助警方办案,但他敲断了电子锁。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先联系王春彧,然后王春彧向他们说明情况之后再做决断。但他们跳过了王春彧,直接捏造蒲银砾敲断电子锁逃跑的事实,这样申请通|缉|令是非常合理的。”周惜烨顿了顿,“从那时电子锁断裂王春彧却没有收到任何呼传开始,他们这一招棋就已经备好了。”

王春彧点了点头,“只要是我们这一条任务线上的任何一环的负责人,只要得到蒲银砾叛逃的证据,都可以像上面申请通|缉|令。”

“而且申请通过之后,也没有通知到我们这边,甚至还是斯里兰卡警方得到消息,来联系我们的。”周惜烨的手指敲着桌面,“范围已经很小了,一个在我们的任务线上,能够向上提交申请,又能完美切断我们的联络线的人。”

“曾律师。”齐子宸接得很快。

“曾律师?”唐江洲的脑海里出现了他第一次回到警局的时候,在走廊里见过的中年男人,他眼里的惊愕和脸上至今没能想清楚的似曾相识让唐江洲印象深刻。

郭文韬点头,“你没见过他。他是我们低烧结束之后,我们四人小队成立的时候,从刑事组调过来当部长的,几乎和齐子宸周惜烨同时到的。”

“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缉|毒科事情多油水少变数大,一般都绕着走,我听说他是主动来的。”邵崇兰顿了顿,“但是这几年我们小队行动的时候,曾先生都是全力支持的,工作认真负责,从来没有掉过链子,更别说通敌了。”

郭文韬在旁边点头,“我怀疑不到他头上。”

“只是作为参考。”唐江洲开口,“我上次看到他的时候,觉得我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什么叫你觉得?”郭文韬皱起了眉头,“你不是都想起来了吗?”

唐江洲摇头,“没有完全想起来,缺了低烧结束之后我失踪到邵崇兰救我的一段。所以我怀疑那段时间,我有见过这个人,但是我不记得了。”

“那段时间你在泰国,在扎曲的大本营里。”郎东哲把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你觉得你见过他。”

唐江洲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你要是不确定就不要这样说,这很影响我们的判断。”王春彧的声音跟着严厉起来,“随意地怀疑一个警|察是很可怕的行为,我们要你百分之一百确定你见过他。”

唐江洲有点无助地看了一眼邵崇兰,那厢的眼神也很迷惑。

“我没有见过。”邵崇兰看着唐江洲。

唐江洲闭上眼睛,用手扶住了太阳穴,皱起了眉头。

记忆是无法控制的东西,想不起来的感觉就像是蒙了厚厚的纱,掀开一层便还有一层,里面的人影和物象都是影绰绰的,破碎的色块无法拼接,睁大了眼睛也无法辨认,隐约的记忆一下下冲击着脑神经,特意狡猾一样漏出马脚又迅速撤掉全部线索,就剩下一片化不开的浓雾。

看着唐江洲的表情逐渐痛苦,邵崇兰伸手要抚他,被郭文韬一把拦下。

“让他想,这很重要。”郭文韬说。

邵崇兰默默的放下手。

唐江洲脱力一样趴在桌子上,“我实在想不起来。”

“但是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我在哪里见过,而且我确定地在他眼中看到了惊讶。”唐江洲抬起头笃定地看着王春彧,“按照你们说的时间线,他应该从来没有见过我。”

“你这么说也没用。”王春彧脸上全是无奈,“我没办法就这么怀疑顶头上司,太危险了。”

“如果真的是他会怎么样?”周惜烨问。

“不知道。”郎东哲如实回答。

“一般一个比较大的团伙成型不仅要有一个制毒的团队,还要有这个团伙自己的安保系统。”郭文韬扶着额头,“负责走私军火打点关系这种类型的关系,如果规模足够的话就会发展成家养军,比如他纳之前的派吞军队。一般的警匪勾结会出现在这个安保系统里,会在海关放行或者在当地给与方便,也有帮忙走私军火的。”

“如果一定要调查这一条线。”齐子宸犹豫地顿了顿,“可以从军火方向入手。”

“现在的问题就是是否调查。”郭文韬抬头看着王春彧。

王春彧没有说话。

“这不是我们的管辖范围,如果我们开始调查就相当于告诉对方我们已经知道了。”郎东哲吐出一口气,“相当于宣战。”

“这还不是宣战吗?”郭文韬把蒲银砾的通|缉|令拍在郎东哲面前。

“他们已经很嚣张了,面对我们丝毫不掩饰有内奸的现实。”郭文韬的眼神阴翳,“在我眼皮子底下抢我的人,在我看来就是宣战。”

“我还以为你一直很想蒲银砾去坐|牢呢。”邵崇兰调笑。

“那也得是我抓他进去。”郭文韬一点没动摇,“别人不行。”

王春彧叹了口气,把笔甩在桌上,“那就查吧,上面那个有问题的,不管多大官,要拉他下来。”王春彧苦笑,“反正通|缉|令我都撕了,我来查,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全都我担着。”

齐子宸想开口说我们一起,却没能说出来,会议室里的人都是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这种一旦开始就无法终止的事情有多大风险谁也不知道,现在给彼此的担保有多大分量也是未知,毫无意义的话说了不如不说。

“我去。”

齐子宸转过头看着周惜烨,对上的半张侧脸狠狠地咬着下颌。

“我来查。”周惜烨没有回头看齐子宸,“我在他纳手下做过,他的军火商我有熟识,他的军队我也有接触。你撕通|缉|令的时候我也在场,如果上面一起怪下来,都可以算在我头上。”

理论上来说周惜烨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不知道为什么,郭文韬在周惜烨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看齐子宸,那厢死死地盯着周惜烨的侧脸,像要盯出一个洞来。

他都能感觉到的东西,齐子宸没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郭文韬轻轻叹了口气。

“那就你去吧。”郎东哲倒是果断,“事不宜迟,今天出发。”

周惜烨点头,“是。”

“通|缉|令发布及生效,现在斯里兰卡警方都在配合调查,大街小巷说不定都已经散布到。”郎东哲伸手撑住桌子,“所以现在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王春彧接下郎东哲的话,“蒲银砾在哪里?”

太阳快要下山了,阳光已经没有刚才这么浓烈了,远处矮山的倒影也约拉越长。

蒲银砾站在洞口,一个黑色的影子映在孩子们面前。

随着阳光的角度,每动一寸,孩子们就移动一下位子,确保阳光不会照到自己身上。看得蒲银砾心头一阵酸楚。

蒲银砾点了根烟。

他不抽烟,但他喜欢看它燃烧烟灰掉落的样子,有种崩塌的美感。

教室旁边有个半废弃的佛龛,供着湿婆神,面前遗留的香已经给风吹雨淋去了颜色,就剩下暗淡的灰黑,夹杂着斑驳的香灰。

毒|贩大多信佛。

人必须要有信仰才能活着,当人眼里没了法律,整个颠倒了世界的黑白,信些佛啊教啊的,便成了出路。谁也讲不清楚这份虔诚有多少真假,只是习惯似的在进货出货之前会在佛像上拜上一拜,头子站着,背后的兄弟跪着,一个头磕到地上,起来的时候腰间的枪就已经上了膛。

边满心求着最善良的保佑,边一手乾坤一手地狱不把命当命,信仰带来的善良从来没在这样一群人身上应验过。

蒲银砾把指间的香烟插进香炉里。

以烟带香,蒲银砾双手合十鞠了三个躬。

什么愿望都没有许出来,心头一片空洞,闭上眼也是纯粹的一片漆黑,蒲银砾却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虔诚的一次朝拜。

在背后无数双**的眼睛的注视下,在西落的阳光下,在他刚做了最重要的决定时。

转过身看向洞口的时候,正好对上一双乌黑的眼睛。

那是刚才曾在阳光下试探过的男孩,那双伸出来又缩回去的手蒲银砾还印象深刻。

孩子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样子,四肢都着地,正好在黑暗和阳光的边界线上,一双眼睛是这个深不见底的洞里少见的清明,四周转着也毫不费力,目光里甚至有不谙世事的探寻。

蒲银砾蹲下身,俯身在孩子面前。

蒲银砾伸手,那孩子不握,但手像暗里探进去一些,孩子便放手上来。

小小的手乌黑,指尖全是砂砾,放在蒲银砾雪白的掌心里像一团污泥一样。

孩子像也会害羞一样,作势要收回去,却被蒲银砾一把攥住了,指尖还是孩子的柔软,没什么力气的小手挣了一下就安分地住下了。

蒲银砾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

“我跟你聊天好不好?”蒲银砾柔声用当地的语言说。

孩子像是没听懂,一双乌溜的眼睛眨了眨,也不动。

“我就当你想听了。”蒲银砾摩挲着掌心那只泥乎乎的小手,“记得刚才来过的哥哥吗?”

孩子看着他。

“他漂亮吗?”

孩子一动不动。

“不漂亮吗?”蒲银砾低着头噘嘴,“我觉得他特别漂亮。”

“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特别漂亮。笑起来的时候,鼻子会皱起来,我以前从来没看见过笑起来这么像束光的人。”蒲银砾看着孩子虚虚搭在掌心的手,说出口的话像喃喃自语,“我觉得他穿警服不好看,他适合各种各样的糖果色,这世界最鲜亮的颜色都应该是他的。”

“你说对吗?”蒲银砾看着面前的孩子。

像这能听懂一样,孩子犹豫着点了点头。

蒲银砾满意地笑了。

阳光又偏了方向,顺着缝隙投了一束到孩子的手腕上,孩子的身体迅速往后缩了一下,手也快要抽出来。

蒲银砾一把拉住。

“别怕。”蒲银砾用手指轻轻抚着映在黝黑手腕上一道窄窄的阳光,“你要出来看看阳光的。”

蒲银砾的指尖落得轻柔,小手一阵颤抖之后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等你长大了以后,会有人带你走出来。”蒲银砾伸手去摸孩子的脸,一下下像安抚,“会跟刚才那个哥哥一样漂亮。”

孩子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你要相信就算你这样长大,这样活着,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忽然出现。他会让你重新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发现你的天和地其实是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一隅,外面有太多值得信任和喜欢的东西,而他是其中最精心为你准备的一份。那会是你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也是第一次觉得活着是美好的,是第一次发现,你的生命不止为了生存和利益,还可以为了他存在。”

蒲银砾说着说着笑了,“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个,你还这么小。”

孩子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一双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

“你有听到刚才哥哥说的话吗?”蒲银砾喃喃自语,“他说他等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从没害怕过杀人,也没怕过死,但我好怕他等不起我,怕得我都要死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全心全意的一束光,我好想一辈子就这么抓着不放,但是当黑暗抓住光芒的时候是会把光芒吞噬的。我不能牵他的手,也不能固执地去留他,他是顺着澜沧的一叶扁舟,有他的目的地,而我是澜沧,哪也去不了。”

“我知道他不会为了我放弃什么,他是个很理智的人,我要是有一点不对,他一定第一个做送我会监|狱的人,他也紧张,我也紧张。只要他还一天带着那个警|徽,我们就是永远的对立面,就像南极和北极一样。你知道南极北极吗?”蒲银砾抬头看着男孩,“它们都有漂亮的极光,但却永远也看不到彼此的光芒。”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跟他说过我爱你。”

“你觉得,他知道我有多爱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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