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场没有期限的别离（2 / 2）

“所以，你必须让我见她一面。”井源恳请道。

“不是我不愿意，这是雪音自己的意思，她说如果我告诉你们她在我这里，她就会从我这里消失，不让我们任何人找到，所以，你们就当不知道她在我这里好了，别上门去找她。算我求你了，别再给她伤害了，我怕她承受不住，你现在见到她又能怎么样，你都快订婚了。”

井源的胸腔里充满了悲伤，雪音，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们吗？你把自己孤闭起来，是对我的惩罚吗？

近来几日，雪已经停了，只在夜里落了几场雨，我在曼灵家已经住了好几个星期了，她一改往日“加班狂人”的工作态度，每天都按时下班回来陪我，我跟美院的白教师也请了长假，好像我们又回到以前在福利院时候的生活，而我也打定主意决心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恒新大学已经开学了，井川应该回学校了吧，虽说到了大四，课程已经很少了，大部分的同学都还在外实习，但是井川要继续研修，现在他也不轻松吧，我挑了一个明媚的早晨去画室，我决心把这个工作辞了。我站在足球场外想象着曾经井川在里面奔跑跳动的画面，风吹乱发梢，我的鼻子开始发酸；我再一次走进主教的荣誉陈列室里，再一眼深深地看着照片中捧着奖杯和证书笑容灿烂的他，井源，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离开画室，办完离职手续后，时间尚早，恒新大学的新校区靠近市郊，离姊桐山不远，我刚好赶得及今天的礼拜。

牧师站在台前，今天来的人不多，我挑了前排的座位坐下，听着牧师的吟诵，我闭上眼，脑子里满是他的身影，井源就让我再最后一次想你吧，我已经跟曼灵约好了，下个月，下个月我们就离开恒新，我会跟曼灵回到她的家乡——青潭，那里跟恒新离的好远，远到今生我们都可能不会再见到面。

于是我从头把你想了一遍，初遇时你从车上跳下来的慌乱与自责，医院里你低着头含着泪的低诉，进入程家后，你平和的笑容和舒缓的气息……这几年间相处的点点滴滴我竟一刻也没忘记。这一次，我放任自己肆无忌惮地想着你，繁花落尽后，是一场没有期限的别离。

亲爱的主，请你庇佑他吧，请你让他此生幸福安康，远离伤痛。

泪水无声地滑落，人往往都是等到要告别时才发现那个人有多难忘，纵使对你的爱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可是在这一刻，我却有那么多的舍不得，我才知道，原来我爱你那么多，多到我已无法当面跟你说一句“再见”。

礼拜做完，教堂里的人陆续散去，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牧师走过来，和蔼地问：“最近都没见你来，我还想着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我泪眼婆娑的样子，牧师笑了笑：“很多时候人的痛苦和伤心都源自对未来的恐惧以及对过去的追忆，而抓不住当下的幸福，眼前的风景固然好看，而背后的风景也不见得会失了韵味。”

牧师说完，拍拍我的肩膀就走了。我看着教堂里冰冷的十字架，那个被钉在上面的人看起来平静安详，可是他的心里一定有无数的痛苦和挣扎，亲爱的主，就让我最后一次，再最后一次想他吧，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去想念。

我只是觉得灵魂想被抽空了一样，身躯麻木，思绪漂浮在半空中撞来撞去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