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顺德府1241(1 / 2)

这世上的事,总是难以预料,就像殷殷离开苏府一样,没有谁会想到,可事情还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般,发生了。殷殷觉得,那日在街上的言语,始终是她的不对,因此一直耿耿于怀。

我劝殷殷放宽心,只是殷殷善解人意,认为就算有那些不好的前尘往事,可那都是过去了,更何况,他虽然有钱,但帮不帮她,却是他的事,她也的确不应该仗着他有钱便从道义上要求他,指责他,这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我同殷殷在花园里放风筝,殷殷放得好好的,可我没玩过风筝,毛手毛脚,从殷殷手里接过来才玩了没一会儿,风筝就掉了。

殷殷同我一起去找风筝,点翠则跟着柳茵,可苏府里实在太大了,我同殷殷走了许久都没找到,明明风筝就是朝这个方向掉下来的。

我同殷殷找到了一处小花园,这小花园背枕青山,虽然植株茂盛,但却僻静得很,小径上落满了新的,旧的叶子,想来大概是不常有人来。

我们在一处阴凉处的假石上坐着歇息,便听见有人声传来,“大哥向来公事繁忙,怎么还有闲心来我这里,陪我这等闲人吟诗喝茶,采菊东篱,不怕耽误了公事?”

另一个声音略带严厉,道,“阿景!”

可苏景诚却恍若并未听出来话里的意思,依旧我行我素道,“前番之事是我不对,你若因此还记恨哥哥……”

苏景诚并未容他说完,道,“哥哥未免想得太多了些。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好处,唯有一点,就是自来不记事,至于那些丑人丑事,更是怕脏了眼,因此,从不往肚子里装。”

“你……”

我暗暗掩嘴偷笑,都说“最毒不过妇人舌”,如今看来,只怕说这话的人,大概是还没有见过有毒的男子,以及苏景诚。

“罢了,罢了,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跟你吵架的。”

“哦,这可真是稀罕了,这么说,我苏景诚今日还要在此特地谢过哥哥了?”

“阿景,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怎么今日,却到了这个地步?”

苏景诚嗤笑一声,道,“这么说,哥哥的意思,是怪我了?怪我脾性古怪,跟谁都做不得伴,怪我有眼无珠,把哥哥跟父亲的好心全都辜负了?”

“阿景,哥哥不是这个意思。”

“那我就不懂了,哥哥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景,我今日来,是有正事要同你谈。皇上的宠妃虞贵妃不日要在宫中举行寿宴,因此,哥哥今日来,便是求你替虞贵妃做一种香。”

“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阿景,我知道你不关心政事,但想必你知道,如今的太子,是二皇子雨霖,后宫里,皇上最宠爱的,也只有虞贵妃一人,原先我们苏家是支持太子荷华,可如今他不在了,连淑皇后也薨了,人要学会依时而生,因此,如今只有取得了虞贵妃的信任,才有利于我在朝廷上的地位,而我们苏家,才能世世无忧啊。”

苏景诚冷哼一声,道,“好一个依时而生,好一个世世无忧,哥哥还真会为自己美言,硬是把趋炎附势说得这么好听。”

“阿景,哥哥这是为了苏家的以后着想,你不在乎这些可以,可你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兰陵氏在朝堂之上打压苏家吧?你好歹也是苏家的二公子,当真这么无情无义?”

“我苏景诚无情无义,可也知道,凡事从一而终的道理。哥哥整日在朝堂之上周旋,怎么会不知道太子的死因,淑皇后刚离去一年有余,太子也落水身亡,事情难道当真这么凑巧?哥哥好歹也是太子的人,太子身死,哥哥想要独善其身,不维护也就算了,怎么如今反倒助纣为虐起来?我记得,小的时候,哥哥说,长大了,想要做一个清官,不求流芳百世,但求造福一方百姓,为生民请命,那时候,我不愿意搅入俗世的纷争,但我何曾没有羡慕过哥哥拥有这样宏大的理想跟志气?为了这个理想,哥哥寒窗苦读,一步一步考取功名,终于到了皇城,直面天子。后来,哥哥遇见了太子,哥哥说,太子虽小哥哥,却是哥哥的知音,太子同哥哥谈论诗书礼义,家国大事,治国之道,太子是古今第一的好太子。再后来,太子深知朝堂敌对众多,怕哥哥因此受牵连,故意同哥哥不再牵扯过多,这一切,哥哥难道都忘却了不曾?”

那大公子半晌无话,被苏景诚教训得哑口无言,许久才道,“阿景,这件事,是哥哥错了。哥哥整日在朝为官,一时被功名利禄蒙蔽,忘却了当初为官的初心。太子他……”

那大公子说着,声音之中竟含呜咽之色,此时唯有阴凉的风拂过,我的心也一阵热似一阵,我害怕听到旁人口里的“荷华”二字,我已经很努力地告诉自己,他一定福大命大还活在这世上,可旁人说的同荷华有关的一切,还是使我不得不面对未知的现实。

我又在期待什么呢,明明这似乎已经是注定了的事情,人的生命哪会有那么神奇,凭借我的意志与心愿为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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