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大餐38(1 / 2)

杨奕看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内心里的起伏不平。

他没想到父亲的心路历程竟然是这样的,在人前游刃有余,自信飞扬的杨宏远竟然也会在梁甫森前面产生自卑和嫉恨的情绪,而这些恶魔般的情绪促使他做下了悔恨终生的事情。

他急于翻看下一页,却发现下一页已经到了五年后的三个月前。

杨宏远一直都有明里暗里关注着姜愈母女。一方面他是真的心有愧疚,这些年他也只能在经济上补偿他们,然后尽可能多增加两家人的走动,看她们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于是有一天,他注意到了那个奇怪的邻居谭奇。

绝对是不认识的人,但是眼神为什么那么熟悉?那人看到杨宏远也很淡漠,就是一个陌生人应该有的反应。

有一天他离开姜愈家的时候,忍不住在楼下往上看了一眼,却看到了她们对面那个奇怪的邻居在瞪着自己。

十八楼的距离其实有点远,他并不能清楚地看到那个人的眼睛。但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认为那个人在观察自己,在瞪着自己。

杨宏远觉得自己多心了。可能是五年来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导致早衰了吧,疑神疑鬼,神经错乱。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办公室的电脑的文件被人动过了,又问了一下单位的人,发现实验室的标本也被人动过,还听下面的人说最近有个奇奇怪怪的清洁工,问很多专业的问题,自己又不懂,但就爱瞎打听。

他觉得有点不妙。

接着就发生了制剂泄漏的事情。杨宏远慌了。

他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有没有毒,或者有多毒。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负担不负担得起几百万人的身体健康这个责任。思来想去,他还是上报了并且建议停工停产。

但幸好环保局的领导懂业务,也不知道是找什么专家做了什么检测,这件事情总算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最后也就压了下来。

同时,他日思夜想提心吊胆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梁甫森真的没有死,他回来了,梁辰烟亲口对杨奕说的!

结合一下广胜港发生的奇怪的事件,他推测梁甫森获得了一些证据。于是杨宏远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一件了。事不宜迟,兵贵神速,他找了一个人去梁甫森家里去把证据拿回来。

杨宏远发誓他其实是想过后好好跟梁甫森叙旧并想要跟他道歉,告诉他当年他不是故意的,也是打算去救他的。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穷凶极恶的人真的亮出了刀,更想不到梁甫森夫妻到死都是这么轴,明知有危险还是要跟犯罪分子抢,实力悬殊如此明显也不肯退缩。

后面的事情杨奕都知道了。

但他看到这里有点疑惑,实验室炸了,杨宏远根本就没有拿到标本。那么,不死酶是怎样被杨宏远获取并应用到广胜港去处理垃圾的?

对,他想起来了,杨宏远判刑的依据是过失伤人和雇人盗窃并谋杀,根本没有盗取科研成果的那项。

可是杨宏远后来再也没有写信,杨奕去探望的时候他也对从前的事情缄口不谈。这件事便成了杨奕心口的一个结。

但不管怎样,号称纯生物成分无毒无害的不死酶,在红红火火推广了三年之后,被全面禁止了。

梁辰烟不出所料缺席了今年的高考。她本来虽然不想考,但绝没有打算不考,即使是为了梁甫森和姜愈,她也会去出席一下的。

但现在,高考对她没什么意义了。

她失去父母的反应也没有曹闻道想象中那么的强烈。他本来担心梁辰烟会伤痛欲绝,茶不思饭不想,至少也该意志消沉一段时间。但梁辰烟似乎并没有悲痛太久,就跟平常一样了。当然她并没有表现得很开心,但也没有表现得很不开心,就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也许,她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经历了太多大起大落,父亲去世,母亲大病,年纪轻轻要照顾长辈,也算是吃了许多苦了,再来一次变故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承受的痛。

当然曹闻道也不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人,他知道梁辰烟没有表现出来,不代表她一点也不伤心。

他想要安慰梁辰烟,但他也知道普通的安慰语句还不如不说。想起过去的五年是怎样带着梁甫森走出阴霾的,曹闻道觉得也许美食是一个首选的方案。

不出所料,当他提议带梁辰烟去吃大餐时,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是她一直想来的S市最高级的和牛餐厅,一般都是达官贵人,明星大腕,富豪之类的人才来这种餐厅。她不知道,这其实也是当年梁甫森和姜愈过唯一的一次情人节来过的餐厅。

听到餐厅名字的时候她甚至还不经意地调侃了一句:“看来你真的是挺有钱的。”

曹闻道说:“有钱没钱都没关系,就算没钱,吃一顿两顿大餐总不会吃不起。”

“那行,照贵的点。”

曹闻道听到这里放下一些心来。

本来这种餐厅来的客人都会盛装打扮一番,男的至少会穿西装打领带,女士不说穿晚礼服,怎么也会是正式一些的裙装。

梁辰烟显然没有这些服装,姜愈倒是有,但她比梁辰烟矮一截,她们俩互相穿不了对方的衣服。

曹闻道不管这些,他只想要梁辰烟轻轻松松吃饭,压根就没跟她讲什么着装要求。

于是当那餐厅的Usher看见穿着黑背心工装裤马丁靴手臂上纹着汽车人标志的曹闻道和穿着白色紧身短T恤破洞直筒牛仔裤和双脚套着人字拖露出黑色脚趾甲的梁辰烟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默念了两遍职业守则才没有放出自己的白眼。

不过当那酷酷的男青年把一张他们餐厅的超级VIP卡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脸上就生生挤出了春风和煦的笑容。

曹闻道早就订好了钢琴正对面的绝佳位置,他们走进去的时候穿着燕尾服的钢琴师正在三角钢琴前演奏克罗地亚狂想曲的高潮部分。尽管客人多数没有看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他弹奏,但他依旧忘我地闭着眼睛沉浸在演奏中,仿佛马克西姆附身。

克罗地亚狂想曲是梁辰烟最喜欢的钢琴曲之一。她对音乐没有多高的造诣,只是单纯喜欢听曲调而已。她觉得这餐厅跟自己气场应该挺合,连音乐都是自己喜欢的。

她一点儿也没想到,那位钢琴师十分钟接到了经理的指示演奏VIP客人点的曲子。

梁辰烟坐下来看似认真地在听那钢琴师弹琴,但思绪飞扬。

克罗地亚狂想曲铿锵激烈的那段每每响起来都会让她心潮澎湃,其实是有些伤感的,但旋律又美得让人想哭。

梁辰烟曾经也有点想学一本乐器,比如钢琴,若不是她的精力都被各种运动占去了,她应该早就学会了。

也许以后会学吧,她想。姜愈不在了,她也没有谁要照顾了,有大把的时间。而且,父母双亡,领了大把保险金,还没人管着该怎么花。日子多自由啊,想干什么干什么,学十个八个乐器也没人管。

曹闻道看她听得认真,就没有打断她,直接点了餐让侍者送上来。

克罗地亚狂想曲演奏完了,钢琴师换了一首挺老的流行歌曲,贝加尔湖畔。节奏缓慢,旋律优美,但仔细一听,还是忧郁。梁辰烟不知道是音乐影响了自己的心情还是自己的心情影响了对音乐的感知。总之,就算是有音乐,有美食,有曹闻道,世界还是灰色的。

梁辰烟苦涩地想着这些,脸上露出看似喜悦的淡淡笑容,眼里却漫出了一些雾气。

餐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变成了模糊的影子,只剩下不同的颜色在眼前冲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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