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父亲(2 / 2)

“是很好,好得有时候我都是外人似的。”

“不是的……”谭奇刚说出来,梁辰烟的目光就好像射线似的扫了过来,他顿了一下,说:“怎么可能,父母亲都是最爱孩子的,就像我们家,三个人的地位都是同等重要,关系也是一样的亲密。”

梁辰烟不回答,继续展示房间里的物品。

她拿起一个相框,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在海边的天文馆门口找别人拍的合影。纯白无暇的天文馆穹顶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下,天文馆两边的树木绿色的枝叶摇曳,三个人脸上的笑容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更加灿烂。没有人敢说这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家人。

“我爸脚上的伤疤就是那次我们去海边天文馆爬山的时候弄的。”她看着谭奇说。

谭奇看着那照片,神色无波,说:“哦,那是很久以前了吧?”

梁辰烟:“十年了。”

她又拿起另一个相框,那是她十二岁的时候有一次去参加滑板大赛获奖的照片。照片里是抱着滑板的她和揽着他肩膀的梁甫森,两个人一人用一只手比着剪刀手,还商量着都瞪着斗鸡眼,十分搞笑。

为什么这里面没有姜愈?因为那时候的姜愈不是很同意梁辰烟去学滑板。那年她刚刚考上初中,如果说小学成绩还马马虎虎的话,初一开始她的学习就开始断崖式的下跌。

小学时梁甫森和姜愈都觉得只要梁辰烟快乐就好,所以她想学什么就让她学什么,想玩什么也就让她玩。但是初中她的学习成绩滑坡厉害,姜愈被一些家长的紧张言论感染了,开始焦虑起来。

她不希望梁辰烟再花那么多时间去学跟学校课程无关的东西。

其实梁辰烟小学就学了滑板,但是初中她开始进阶,她的练习也开始从普通的平面上滑变成了在U形滑板道和其它有障碍的赛道去滑。

姜愈一开始也不是完全禁止她练习,但那次比赛前刚好小胖不小心在障碍练习时受了伤,摔断了手,姜愈一看吓得干脆不让她去报名比赛和练习了。

梁甫森却觉得姜愈有点杞人忧天,他认为做什么运动都是有风险的,就好比人每天吃饭喝水出门坐车都会有出意外的可能,但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什么都不做了。因噎废食不可取。

但梁甫森也多少有点“妻奴”,不想正面反对姜愈。于是父女俩商量了一个计划,说是给梁辰烟报了个数学补习班,每天晚上要去老师家里补课,由梁甫森陪着去补。

姜愈那时恰巧有个课题研究,时间比较紧,梁甫森自告奋勇说他一个人去陪课就行了,姜愈便把这个大权交给了他。

后来直到梁辰烟比赛获奖了,把奖杯郑重地背回来放在姜愈前面,她才知道父女俩瞒了自己这么久。

当时姜愈是很生气的,好几天给父女俩甩脸色,没事不跟他们说话,饭也不做,都是梁甫森做了两次差点烧掉厨房她才不得不出手阻止安全事故。

后来梁辰烟确实学业也紧张起来,便决定不再去参加比赛,只是有时间去练习一下,姜愈也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梁辰烟详细地跟谭奇讲着这些事情,谭奇也听得津津有味,看得出他很入神,时不时还问个问题互动一下。

“没想到你的滑板这么厉害。”

“还行吧,也就是业余水平佼佼者吧。”

谭奇看着她笑:“这我相信,其实跟专业滑板运动员水平也差不多了吧?”

“那还差远了,主要是现在没像以前那么多练习了,再说我也没打算去做专业滑板运动员。”

“为什么?”

“我喜欢的运动多了去了,水平都还不错,每样都往专业走的话,我也忙不过来啊!”梁辰烟说到这些总是有些得意的。

谭奇的笑容竟有些宠溺,他继续问:“这个比赛要获奖一定很不容易吧?是不是练得很辛苦?”

“是呀!我跟你说,我那些日子每天晚上都要去补习数学差不多三个小时,肥哥还特别严厉,我可受不了他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其实天底下教练都一样。”

“是吗?但你为什么知道肥哥是教练?”

梁辰烟说完这句话,两个人沉默下来。

谭奇暗想,终于还是着了她的道。

梁辰烟把相框拍在桌面上,一拳打到谭奇胸前,大喊:“你还不承认你是梁甫森?你不是梁甫森你怎么知道肥哥是谁?你怎么会用之前安慰我的一模一样的话?”

她的声音开始带着哭音,又往谭奇身上狠狠甩了几个巴掌:“你说!你说!”

一阵沉默以后,谭奇叹了一口气。

他之前看到姜愈的样子,心里一着急就露馅了。但他觉得现在还不到相认时候,于是灵机一动圆了回来。

谁知梁辰烟也并没有那么容易轻信他的说辞,他刚才太沉浸于梁辰烟的讲述,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入了她的“陷阱”。

欺瞒真的是太累了,尤其是面对着自己最爱的人。

谭奇挣扎了许久,终于放弃了抵抗。

他一把抱住梁辰烟,带着一个父亲的感情,饱含着悲苦和愧疚,喊了一声“小烟”。

梁辰烟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放声痛哭起来。

原来那时候虽然父女俩借着补习数学的借口瞒着姜愈去外面练习滑板,但他们有时候也需要就滑板练习和比赛的事情在家里沟通一下,没法完全避开姜愈,便约了一些暗号。

补习数学指的就是练习滑板,肥哥是梁辰烟的滑板教练阿飞的代号,还有诸如不及格指的就是比赛拿不到名次等等的暗语。

梁辰烟刚才跟谭奇讲这些事情根本没有提到过他们瞒着姜愈借口去上数学补习班的事,但她直接就把话题转向了数学补习班。

谭奇一点也没有惊讶,还非常自如地就接过了话题,甚至把之前安慰梁辰烟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出来。

不暴露才怪。

谭奇,不,梁甫森等梁辰烟哭累了,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从旁边书桌上扯了两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替她擦去了眼睛周围和脸上的泪水,又扯了两张纸巾要去擦她的鼻涕。

梁辰烟从他手里抢过纸巾,带着点尴尬的笑说:“我自己来,你也不嫌脏。”

梁甫森笑:“我能嫌弃我的宝贝女儿吗?”

这几乎是他从前说得最多的话之一了,梁辰烟听到这里眼睛又泛酸起来,眼泪又夺眶而出。

“好了好了,别哭了,眼睛都肿了,是爸爸不对,爸爸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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