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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在皇宫实在是太常见不过了,为了皇位亲兄弟都可以手足相残,更何况是这种孩子没了一个又一个的情况呢。

年听雨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评价这件事,毕竟戚元懿曾经对蔺阡忍的好是谁也无法磨灭的,而除了给蔺阡忍下毒这件事,她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蔺阡忍的事。

但也只需要这样一件事,就可以摧毁蔺阡忍过往所有的美好回忆。

曾经那个最爱他的人,在他的心脏上留下了最刻骨铭心的一道痕迹。

所有的好都是建立谎言与欺骗之上的幻象,一旦真相破土而出,杀机就会蔓延滋生。

蔺阡忍今日所面临的情况,比他被挚友背刺还要令人唏嘘。

这个世间,大概再也找不到必蔺阡忍更可怜的人了。

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有,可到头来,他一无所有,连所谓的家都是假的,从来不曾真正存在过。

而一直一无所有的年听雨虽然看起来同意可怜,但他却早已习惯如浮萍一般飘零,哪怕是被挚友背刺也不过是重新回到只身一人的境遇而已。

年听雨想要安慰蔺阡忍,和他说不要怕,一切都过去了。

可细细想来,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话语,最好的安慰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安安静静的陪着蔺阡忍,让他知道他并非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于是年听雨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蔺阡忍的怀里,任由他埋在自己肩窝无声哭泣。

这大概就是蔺阡忍,哪怕被人在心上重重的扎了一刀,也不肯放声大哭。

他依旧在死死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件事埋进记忆的最深处,再也不去触碰、不去回忆,任由它像倒刺一般扎在那里。

换做别人做这件事没个几天或者几个月根本不可能实现,但蔺阡忍到底是当过皇帝的人,只是这么静静的哭了一场,就成功将这汹涌的负面情绪藏了起来。

若非他的眼睛红的厉害,真的很难想象他竟然也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年听雨抬手去蹭他尚且湿润的眼尾,小心翼翼的问:“好过来了?”

“好了。”

水凉了,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温度了,蔺阡忍将年听雨抱起来,用略带薄怒的语气道:“你是傻的吗,水凉了还继续陪我泡在里面作甚?”

年听雨笑道:“水凉了,但你是热的,所以多泡一会儿也无妨。”

话很动听,但蔺阡忍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用被子将人裹起来,然后随便扯了件衣服套在自己身上,便开始给年听雨擦头发。

擦的差不多了,他道:“少拿这些话哄我,生病了有你受的,以后要多爱惜自己一点才是。”

“蔺骁肆!难道不应该是你多爱惜我一点吗?”年听雨不满的抬头:“还有,我不出来还不是因为心疼你,你这会倒反过来责怪我不知道爱惜自己了,你到底有没有心。”

闻言,蔺阡忍难免有些心虚,他小声道:“你挣扎一下吗。”

“你那样我舍得走?!”年听雨没来由的火大,重重的推了蔺阡忍一把,用背影对着蔺阡忍:“再有下次你别来找我了,免得我又平白挨说!”

这大概就是关心则乱了。

但他确实不该站在上位者的角度指责年听雨,更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蔺阡忍从后面将人抱住,认真忏悔:“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年听雨扭了扭肩膀,胳膊肘也往后杵了一下,将人给杵开了:“你根本毫无悔过之意,滚出去,我这会儿不想看见你。”

越是这样越不能滚,否则就真完蛋了。

蔺阡忍立即重新贴了回去,严肃道:“不能滚,滚了就要打光棍了。”

“我看你再适合打光棍不过了。”年听雨看了一眼面前这块狗皮膏药:“别人心疼你不知足就算了,反过来还要拿出你那皇帝脾气教育人,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了呢,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能不能原地退货?”

“来不及了,退不了了。”蔺阡忍无赖道:“郎君就认了吧。”

“不想认。”年听雨咬牙切齿道:“想揍你,也想咬你,咬!死!你!”

“可以,没问题。”蔺阡忍将衣服拉下去,把肩膀送到年听雨嘴边:“只要你能消气,咬死就咬死了。”

“你他妈的——”

年听雨哪里还气的起来,但嘴依旧咬了下去,在蔺阡忍的肩膀上留了一个见了血的牙印,日后指定得留疤。

蔺阡忍偏头看了一眼,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用一种皮痒了、十分找揍的语气说:“啧,别说,我家小郎君这牙长的还挺整齐。”感慨完,蔺阡忍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绝佳的主意,把另外一边的肩膀也露了出来,耸着说:“年年,这边也咬一下吧,让它对个称。”

“……”

这人有毒吧!

年听雨的气算是彻底没了,只剩下满满的无奈。

他拉紧被子躺了下去,又给了蔺阡忍一脚:“有病滚去治,别在我这发癫。”

“这叫恩爱和睦,不叫发癫。”

见人不再生气了,蔺阡忍彻底松了一口气,而后挤进被子里,轻车熟路的将人勾进怀里:“怎么躺下了,困了?”

年听雨拱了起来,寻找舒服的位置:“早上起那么早爬山,然后还要陪你瞎折腾,我快要困死了好吗。”

“那就睡吧,”蔺阡忍拍了拍他的背脊:“别拱了,再拱就起火了。”

“起火了自己熄去,”年听雨继续拱:“我找到舒服的位置自然就不拱了。”

看着怀里这个作乱的坏东西,蔺阡忍的呼吸一点点重了起来:“你这样不就是管杀不管埋吗。”

“是啊,是啊。”年听雨终于找到了舒服的位置,而后又故意弹了蔺阡忍一下:“自己解决去吧,我睡了。”

几乎是话音才落,年听雨的匀称的呼吸就响了起来,蔺阡忍额头的青筋起了一片,冷静了好久才彻底消失不见。

而接连的折腾蔺阡忍也有些累了,他低头,在年听雨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说一句“真拿你没辙”,便也闭上了眼睛。

等他的呼吸变的均匀起来,怀里的人一点点睁开了双眼,仰头在他的眉眼上回了一吻。

“好梦。”

这一觉蔺阡忍睡的很沉, 但傍晚的时候却被一阵居高不下的热度给烫醒了。

在高温的不断刺激下,蔺阡忍的意识逐渐回笼,察觉到发生什么以后, 他瞬间瞪开了双眼。

发烧了。

年听雨发烧了!

这一刻蔺阡忍非常想抽自己两个嘴巴,他为什么要说那种晦气的话。

这下好了, 人真的泡生病了。

自责归自责, 蔺阡忍不敢耽误半点时间,他立即披上衣服, 将随行而来的太医给薅过来了。

随行的太医并不是太医令高敬, 毕竟高敬年岁大了,不等他爬上来,大概就直接累死在半山腰了。

因此, 跟着上寒山寺的太医,是高敬手把手教出来的小徒弟。

小太医真的是被蔺阡忍一路揪着领子薅过来的,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等进了屋, 他才终有重新获得了自由。

蔺阡忍将年听雨的胳膊从被子中拿出来, 蹙着眉道:“君上发烧了, 你给他看看,然后抓副药煎好了送过来。”

“是......是......”

小太医被蔺阡忍的神情和语气吓的有些哆嗦,那架势哪里是想让他去煎药, 更像是要把他给煎了。

瞧着小太医这幅怂兮兮的模样, 蔺阡忍只觉太医院是越来越完蛋了,但他现在没那个闲心训人,只希望年听雨没事。

将害怕的情绪强行压下去, 小太医搭上了年听雨的脉搏。

诊了一会, 小太医如实道:“荣公子放心,君上并无大碍, 只是劳累过度加寒气入体才骤然起了高热,微臣这就去给君上煎上一副驱寒退热的汤药,等药喝下去,再好好的睡上一觉便无大碍了。”

闻言,蔺阡忍松了一口气,但他却更想抽自己了。

等小太医退下去,蔺阡忍也当真这么做了。

他就是混蛋,怎么能这么作践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他抽自己巴掌的声音太响,年听雨竟然在这个时候醒了。

年听雨迷茫的看了蔺阡忍一眼,然后撑着床沿坐了起来,伸手将蔺阡忍脸上那张假皮揭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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