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阮籍:旷达的背面——没有大家族怎么敢“浪”(2 / 2)

收敛锋芒活得久,宫斗剧法则No.3

《世说新语·简傲》中有这么一个小故事,晋文王司马昭功德盛大,权势滔天,所以有他在的地方,众人都严肃庄重,用对待国君的方式对待他,只有阮籍在座上,伸开两腿坐着,啸咏歌唱,开怀痛饮,泰然自若。

这个故事有很多解读方式,笔者提供一种思路。阮籍这么狂放大胆竟然不怕吗?当然不怕,因为大家都是“好演员”,司马昭虽然权势滔天但当时并未直接称帝,他想扮演一个礼贤下士,宽容大度的形象,那么阮籍就配合演一个狂人,人生如戏,阮籍直接手握剧本。

该演戏时当演戏,宫斗剧法则No.4

阮籍,不愧是能在宫斗剧中活到最后的人。

阮籍的作品基本上没记录写作时间,大部分只能通过他的人生际遇来反推作品的成文时间。

阮籍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可能也是风流才子一位,他的《咏怀诗·其五》这么描述过:

平生少年时,轻薄好弦歌。

西游咸阳中,赵、李相经过。

娱乐未终极,白日忽蹉跎。

……

黄金百镒尽,资用常苦多。

北临太行道,失路将如何。

这首诗很容易看明白,阮籍回想二十岁的年月,那时候红尘迷眼,很是轻浮浅薄,喜欢曼舞弦歌。离家到咸阳游玩,跟赵、李两家都打得火热。(赵、李是指汉代歌舞之家,代表人物赵飞燕、李夫人)。这样快乐的日子总会有尽头,大好的时光已经被白白蹉跎。黄金转眼用尽,资用奢侈,让人心中苦涩。就像那太行道上南辕北辙的人,走错了路,未来迷茫。

这首诗真的很契合大学刚毕业初入社会的心态,在大学的时候很容易被各种新鲜事物迷住眼睛,往往没珍惜时光,等到猛然清醒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走在了南辕北辙的路上,做着缘木求鱼的事情,前路也迷茫不知走向。

很多人反思自己,很可能是为了炫耀过去的不凡,而阮籍这首诗仿佛真的在后悔,他真的觉得之前的行为很荒唐,这也从他差不多同时期的作品能看出来。阮籍写诗都是一个名字《咏怀》,是组诗,留下来八十多首,其中《咏怀诗·其六》写到:

昔闻东陵瓜,近在青门外。

五色曜朝日,嘉宾四面会。

膏火自煎熬,多财为患害。

布衣可终身,宠禄岂足赖!

东陵瓜是一则典故,秦朝时东陵侯在秦灭亡之后,成为平民,在东陵卖瓜为生,瓜很好吃被称为东陵瓜。这首诗的意思就是听闻鲜美的东陵瓜,瓜田就在长安东门外。瓜色斑斓,在朝阳下闪着光芒,客人们赶来聚会。油脂点火是自己煎熬自己,多财会给自己造成祸患,做个平民安静度过一生,恩宠和厚禄不值得依赖。

阮籍生于建安十五年,三岁父亲就去世了。在八岁时经历了汉末最严重的瘟疫,这场瘟疫曹丕和曹植都写文记录过。而建安七子有四人就是在瘟疫中染疾去世。阮籍十一岁的时候,曹丕称皇帝。阮籍十七岁,曹丕就驾崩了,儿子曹叡即位。

短短二十年,阮籍已经看过了三世之变,所以他真心发出感慨:“恩宠和厚禄不能依仗”,为什么呢?因为给你恩宠的皇帝也没活几年啊。

等阮籍声名鹊起,大家都推荐他去做官的时候,曹魏气数都尽了,阮籍直接面临着“忠与不忠”的问题,这样的疑问一定被阮籍反复思索过,思索的结果就是要学老庄思想——这个世界万事万物本质“都一样”。

以天地为一物,以万类为一指。

乱世之下,“正道”随时崩坏,天子随时换人,还有什么是永恒的呢,唯有“自然”,这里的“自然”是个哲学命题,并非是大自然这个生态概念。

甚至在阮籍晚期作品《达<庄>论》中,直接把桀、纣和伯夷、颜回一起做比喻,意思他们本质都差不多,是因为这个世上有了对错是非之分,才有了这些纷争。

阮籍那个时代的作品常常不好懂,就是因为现实就是混乱无常,生活不稳定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确定,作品也直接反映了这种情绪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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