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肆]：大风吹（4）28（1 / 2）
“罗刹海市？”袁小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词，她靠在椅背上，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盯着沈静澜，“听起来，像是个海鲜市场。”
“不是啦，等到了我再给你介绍吧，估计开过去还有一会功夫，小希你先休息一会吧？”
“刚刚从闹鬼的房子里出来，总觉得有些睡不着啊。”
“那些不是鬼。”沈静澜摇了摇头，“那些家具上没有附着亡灵，它们是自己产生了灵魂。”
“诶？”
“嗯，你跟源明初待了这些日子，他有没有给你介绍过日本的鬼怪？”
“他倒是没有细说过，不过大致上我知道一些，等等......”袁小希用手抵住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会后，看向沈静澜，口中发出并不太坚定的声音，“那些，难不成是付丧神？”
“没错，在中国的话，我们没有给这类的妖怪做一个单独的称呼，不过可以统称为‘精怪’，所谓物久成精也正是这个道理。”沈静澜停顿了一下，前面的道路也刚好红灯，她稳住刹车，车子缓缓停了下来，“不过，那些家具并不是因为时间而形成的精怪，从前因后果上来分析的话，大概是吸收了屋主人的思念吧，强烈的思念，导致这些器物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应该还只是产生了意识。”
“吸收了思念？”袁小希低着头，小声嘀咕着些什么，“我还以为是那些家具真的在等小河回家。”
“或许吧，不过从常理上来说，时间太短了，从可能性上来说，更有可能的是小河的父母在小河失踪之后一直期盼着孩子回家，这种期盼传递到了屋子的某样家具身上。”
绿灯亮起，车子启动，从车窗灌入车内的风吹得人清醒，袁小希点点头，她的脑子里对最先产生“意识”的家具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那个青蛙玩偶的模样在她脑海中缓缓成形。
“恐怕在这之后，这种意识就从那第一个家具身上慢慢传播开了，虽然这么形容可能有些欠妥，但这确实是如同传染病一样的东西。至于结果，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样子。”
“那那些家具会袭击我们和租客是因为......”
“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产生正确的意识吧，小河的父母只是将思念的情绪传递了出去，家具们还没来得及成长到有能力辨别对错的程度，小河的父母就搬走了，他们本能地认为闯入屋子的都是入侵者。至于诅咒......”沈静澜说到这里就止住了话茬，没再继续说下去，“我们到了。”
袁小希跟着沈静澜走下车，但眼前的一切都跟她的想象相去甚远，没有热闹的街市，也没有吆喝声，甚至没有人，准确来讲，沈静澜停车的地方是一栋烂尾楼，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灰溜溜的楼体摆在那里，四周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没有。
袁小希身后，李淳风看着眼前的烂尾楼，发出颇为怀念的声音：“好久没来过罗刹海市了，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静澜姐，这.......”
沈静澜没有回答袁小希，而是从车上摸出一枚一块钱的硬币，她用手握住那枚硬币，朝着烂尾楼用力地一扔，在硬币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的同时，袁小希听到沈静澜口中念道：“铜板一枚，投钱问路，金石所至，今城为开。”
袁小希顾不上纠结刚刚沈静澜念的那句话有多颠覆她的语言习惯，话音刚落，眼前的烂尾楼便发生了一种奇异的扭曲，就好像被抽进了漩涡中一般，被抽入漩涡之中的，不仅有烂尾楼，还有袁小希和沈静澜，袁小希没有感觉到眩晕，只是一阵短暂的失重，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然变得不同了。
眼前一座和那栋烂尾楼几乎相同高度的石楼出现在了袁小希的面前，石楼大概有四层，看起来和生活中常见的购物中心一样，只不过没有玻璃，能看到四根用以固定楼体的石柱支撑起四层石制的平台，每层平台都以石梯相连。
嘈杂的人声在一瞬间之内涌入耳中，和方才的寂静衰败不同，此刻的石楼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只不过穿行在其中的“人”似乎有些特别，虽然可以看到普通的人类，但作为商家的却是一些皮肤呈现青绿色的人形生物。
“那些......”
“那些商人就是罗刹。”
“罗刹？”
在袁小希的印象中，罗刹是食人的恶鬼，与修罗一样男性相貌丑陋，女性则美艳无比。典籍之中所记载的罗刹形象，大多狰狞可怖，但眼前的这些商人，虽说长相上依旧有些骇人，但与其说他们是食人的恶鬼......
“我跟您说，这仙药可是当年徐福炼出来的，吃下去可保青春永驻。”
“这植楮啊，您带回去给您家孩子吃，吃完之后，过目不忘，别说清华北大了，就是考个状元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是比翼鸟的羽毛，你拿回去磨碎了，泡水，那效果，嘿嘿嘿......”
“你别不信啊，这可是正宗的正一雷法符，你要是不信，你自己拿去外面试试，哎，试用收费的啊。”
袁小希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句：“好像奸商。”
“你说的没错。”沈静澜和李淳风一齐点点头，肯定了袁小希的猜测。
李淳风轻咳了一声，指着面前的石楼之中来来往往的罗刹：“罗刹一族千百年来给世人的印象都是凶狠残暴，食人成性，但实际上，跟罗刹打过交道的通灵者都知道，罗刹不是单纯的武斗派妖怪，比起动用武力，罗刹一族更喜欢经商，罗刹聚集起来行商的地方，就叫做海市，基本上在海市什么都能买得到，只不过......”
“罗刹生性狡诈，所以说他们是奸商其实也不为过，所以在海市买东西，要小心被骗。”沈静澜接过话茬补充了一句。
“那，不是说他们吃人吗？”
“是啊，这点倒是不假。”李淳风对着袁小希摆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你猜猜，误入罗刹海市，又没有办法对付罗刹的人类，会是个什么下场。”
李淳风的话音刚落，袁小希就听到远处传来的叫卖声：“新鲜后腿，新鲜后腿。”
袁小希不禁朝后退了一步，眼前的罗刹海市，此刻都仿佛变得阴森了起来，沈静澜瞥了李淳风一眼，用手轻轻挥了两下，示意李淳风让开，她一把抓住袁小希的手，轻笑了一声：“他吓唬你的，他说的那种情况，放在以前倒还可能，现如今，督灵司是明令禁止罗刹捕食人类的，现在他们吃的人肉，大多数其实都是来源于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
沈静澜说罢，将一只手背到身后，李淳风看到了她的手势，知道沈静澜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沈静澜当然知道罗刹食人的事情不可能完全禁止，督灵司近些年也处理过不少罗刹捕食人类的事件，但现在，在这个时候，没必要让袁小希把一切都知道的那么清楚。
“几位，要买什么？”沙哑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一袭灰袍的人形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从灰色长袍下伸出的手有着如枯骨般细长的手指，而那手指上覆盖着的皮肤也是一种墨绿色，“我是海市的导购，你们想要点什么？”
“找人。”
“找谁？”
“就是找人。”
听到这里，那灰袍罗刹也明了了几人的意图，他朝着三人招招手，空闲的那只手则指着海市的最高层，用那种仿佛被砂纸磨过的嗓子喃喃道：“米婆在顶楼，不过不知道她今天有没有客人。”
“米婆？”袁小希在心里泛起一阵嘀咕，听名字不像是打听事的，倒像是个卖米的。
“这老婆子居然还活着。”袁小希的脑海中，响起李淳风的声音，她有些诧异的回身望去，只见李淳风没有开口，他只是用手指了下前面，同时，李淳风的声音又在袁小希脑海中响起，“别回头，这跟上次源明初直接跟你对话用的方法是一样的。”
袁小希点点头，她依照记忆中源明初教她的方法，在心中默念：“你说米婆还活着，是什么意思？”
“贞观二十二年的时候，米婆在当时的长安海市做生意，也是找人的生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居然还没死。”
“是因为她是妖怪吧。”袁小希在脑海中想了想罗刹的样子，“罗刹应该也是长生种吧。”
“是，不过我以为这老婆子会因为坑蒙拐骗被人打死。”
“哎？”
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两人一鬼上到海市的最顶层，那导购的罗刹在三层的时候就离开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个人，顶楼看起来没有多少客人和摊位，比起下面的楼层，这里看起来空落落的。
“那里。”沈静澜抬起手，指了一下楼层尽头的一面旗子，旗子上没有多余的内容，只有一个字——米。
沈静澜走在最前面，袁小希和李淳风跟在她身后，那挂着米字旗的店没有门，只有一道帘子遮挡着店内，沈静澜抬起手，掀开那道帘子，白色的雾气在掀开帘子的一瞬间自房间内涌出，那是一股烟草的味道，沈静澜和袁小希两个唐突地被那烟扑了一脸，都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哟，沈警官？”房间里传来一个听起来颇有些媚态的女声，袁小希抬眼望去一个有着浅绿色皮肤的女人正翘着腿斜倚在躺椅上，手上抓着一杆老式的烟枪，那女人的五官美艳动人，即使身上的皮肤颜色少见，也是难得的美人。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姜副司长呢？没来？”
“他今天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