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风起云涌(1 / 2)

那天依旧燥热,村民依如往常,女人河边洗衣,灶前熬粥,男人下水捕鱼捉虾,上山砍柴捡菇。晚起的还在在床上做着白日梦。高音喇叭是七点半就响起,先是那几首歌曲,后是半土半洋的永远高亢的新闻稿。最后是福贵的通知:

革命形势红红火火,形势一片大好,县、公社的社教工作组已进驻我村,今天上午八点半在村东广场召开全村动员大会,无论男女老少都必须参加。再说一句民兵预备民兵八点在桥头集合。

广场就是过去的戏台,据老辈人讲戏台是晚清时建的,先建的是祠堂,余幼冰中进士做官后返乡出钱出力做的。祠堂可惜了被一群带袖章的年轻人拆了,有一些画呀字的被几个余姓人家捡回家,放在隐蔽的地方,八零年代又拿出来了。戏台分上下两层,上层住一个五保户王奶奶和知青余小慧。祠堂的位置做了仓库和牛栏,村里有个大事小情的,依旧在此集合,而徽剧好多年未再上过台。余福贵、吴铁军、张一飞坐在台上。台下人头攒动,红旗招展,喇叭声震。先是吴铁军讲话:

“目前的国内的形势一片大好,工业大踏步上前,农业是年年大丰收,人民生活越来越好,越来越幸福。腐朽的垂死的漂亮国国内不得人心,到处侵略顛覆,坏事干尽,只是秋后的蚂蚱罢了,离它灭亡的日子也越来越近。美帝等一切反动派亡我之心不死,总是梦想着推翻我们人民当家作主的政权,唆使国内的地富反坏右分子,妄图以蝼蚁之躯对抗我们伟大的国家,伟大的人民,我们是坚决不答应。”铁军右手拳头紧握,同时用力向上高举,紧接着下面同样的:我们坚决不答应!

张一飞拿着话筒,站到主席台前面,看着大家,高声地说道:“前面说过的话,我就不讲了。我代表县革命小将先锋司令部,要求你们每个人必须做到。把革命的大字报写起来,贴岀来。要自查自纠,批评与自我批评,否则,一旦被人报告查出,将严惩不贷。在革命的大家庭里,只有革命不革命,其他封建主义的父父子子、君君臣臣都是虚伪的。让我们团结起来掀起一次革命的高潮。”台下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次日早上,晚上开始是晴朗明月高挂,后半夜莫名地下了场大雨,地面大坑小坑都是浑浊的水。福贵一夜没睡,半夜的时候,四叔进来说:“平贵被六扇门的人带走了,不知道为什么?”福贵问:“穿制服的人中,可有认识的人。”四叔摇摇头,只是重复地说:“平贵高中毕业了,本想着马上可以上队部帮忙了。哦,我看到公社的何部长站在门外。”福贵坐起来,点了支大前门香烟,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县上的人直接来抓人,应该是有大事,但又不可能呀!”四叔马上在旁边说:“福贵,你也知道的,你几个弟弟都很老实的。”福贵看着四叔,四十多岁的人,头发白了一半,脸上的皱纹都可以走自行车。

“叔,你不要着急,我去县上问问。”

上午十点左右,福贵回来,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四叔坐在堂屋的主座椅子上,吧嗒地抽着旱烟。福贵推开东偏房门,坐在床沿,四叔跟着进来,坐在对面。

“事情不好!”福贵点了支烟。

“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平贵平时调皮,但越线过轨的事从未做过呀。”四叔看着福贵。

“昨天晚上有人到公社检举平贵的问题,公社值班的何部长,马上打电话向县上报告了,县里直接派人开车下来。到公社和何部长碰了头,就直接上门抓的人。”福贵道。

这时,大门口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建生一个人在堂屋桌上写作业。

“建生,你老子在家吗?”余丙仪戴着近视眼镜,脸色铁青。

“二叔公,我爸去县里办些事了。”丙仪深深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看建生。

“建生,写字笔要握紧,坐也要坐正来。”丙仪点了点头,然后趿着鞋,双手背着出了门。

“丙仪放在早些年,可以做个好的读书人,考个功名做个官,光宗耀祖。”四叔从门缝看着丙仪走了出去。

“平贵昨天晚上讲了什么:五月一号登录,七月打进长江流域,十月份就要划江而治之类的胡话。”福贵吸了一口烟。

“小朋友过家家,讲的都是戏言,大人还能当真。他四、五岁的时候,在地里挖个洞,讲是隔壁小媳妇的穴,小媳妇自己听了,只是脸红一下就过去。”四叔抬头盯着福贵道。

“叔,他对二狗说的,二狗就是傻头楞。这个可高可低,往高来说是反动言论,可以判刑坐牢的,往低了说是思想觉悟不够,人民内部矛盾,批评教育也不是不可以。”福贵的话轻描淡写,四叔手抖了几下。,

“那可怎么办?坐牢这辈子就完了,还是十多岁的娃呀!”四叔叹了口气,扭过头,扭了一下鼻子。

“油榨里的和你没有过节吧。”福贵问。

“这个你知道,我家的东西大多拿到他那里,虽说没有往来,仇是没有的,怨在心里,也不知道呀。”四叔摊开双手说道。

“叔,我知道了,你也不要太忧心了,我等下找下余书记和何部长,你不要和婶说太多,你先回吧。”福贵拿出一包黄灿灿的烟丝交到四叔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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