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混沌无矩地之边17(1 / 2)

花城南十里,东西一排三座小土山,中间那座最高的,山顶便是高景坡。

白玉清站在坡顶远眺,肩头还趴着可乐兔。一人一兔闲聊看景,不多时白玉奇和荆玄驾云而来。

白玉清抱住哥哥,仰面笑道:“哥!我看到你,使用咱们家的白骨阴冥指了。你的法术果真超越老祖的境界了,太厉害了。”

白玉奇宠爱得点了一下妹妹额头,微笑道:“日后,你的境界比哥哥还要高。”

妹妹嘻嘻一笑,又看向哥哥背后的画轴,笑道:“哥,你把那老道关在画里,他不会憋死了吧?”

“不会。画里有一只神兽,专吸人元气。这兽吸饱元气,可凝成宝丹。南山老道吃了数百年宝丹,才修成几样神通。如今,我命画中神兽把老道功力全部吸走,防止他再害人。”

打开画里乾坤,将老道自内中扔出。

老道滚落地面,已不再有仙人风采。苍老龙钟,颤巍巍、狠咄咄,一副阴毒样!

白玉奇责问道:“南山老道,你本有善机缘,得了画里乾坤这一神宝,可行善布惠,增加福德。却因贪心太重,违背法门教旨。为骗花族至宝,驱使黑龙王祸害一地,以致数百里生灵遭难,哀鸿遍野。如今下场,是否知错?”

南山老道愠毒面黑,怒得眼珠白:“老道不服!你阴谋奸计,骗我神宝!若非如此,十个你也不是我对手。如今,老道千年道行一遭散,已成砧板鱼肉。要杀要剐便来吧!但我便到了地狱,也必诅咒你不得好生!”

“奸姽顽佞,贪心痴人。此画本也是你偷的,又被我骗走,何来冤枉。你这点道行,不是残害生灵,便是盗取百姓元气所得,还敢逞能炫耀。既不知悔悟,那便将你贬为畜生,替这三百里地死去的怨魂看坟!”

白玉奇说罢,一掌打去老道额头。老道一声惨叫,浑身咔嚓作响,身躯开始萎缩。眨眼功夫,一个身高肉壮的道人,竟成了一只黄皮白须的黄鼠狼!

白玉清三人似见了鬼,吓得浑身发毛。很难想象,一个活人竟被捏成了黄鼠狼。何等诡异术法!

靠近细瞧,那黄鼠狼也是老态,毛发稀疏无光,须长低垂无力,双颊凹陷少肉,一口尖牙坏齿。唯有一双眼慧黠又阴毒,跟南山老道一个样。

“南山老道,现罚你替这一地百姓看坟。若有人打你、赶你,便算你偿了冤死百姓的债。何时,因你而亡之人的坟平了,你才能重回人身。!”

黄鼠狼地上糊涂转了几个圈子,龇牙咧嘴叫了几声,冲向白玉奇!远隔九尺,便好似撞了墙,倒了地,还滚了几个圈。最后,灰溜溜跑了。

几人看得哈哈大笑。

白玉清笑道:“哥,也太狠了。让他做黄鼠狼,这不得几百年。”

白玉奇叹息:“人情长,万年短。人情短,一香长。活人记百年,死后难传三代多。”

可乐兔笑道:“是也。吾活了三万年,见识人情最多。若非圣贤人物,普通人能被后世三代记住,也算稀少。”

白玉清又拉着白玉奇手臂,喜道:“哥,你既已修成神通。那咱们回家去吧,若能救回族民,便可重复家族荣耀了。”

白玉奇摸了摸白玉清脑袋,道:“机缘不到。我尚不是骺皇对手。至于族人,自有人照顾。”

可乐兔跳上白玉奇肩头,笑道:“哎,我说小子,既修白骨灵术,那必是骨族的吧。游历人间,目的为何?”

白玉奇面朝前方,负手淡淡:“破阴阳之迷,还我处清白。光明遍洒六界,吾道只在足下。”

圣心圣骨圣明,灵真法真道真!

好一个欲扬六界同光,好一个真奇白玉!

可乐兔哈哈大笑:“志向高远,狂过当年的花狗王。我兔有的瞧了。”

山头静坐半日。

至夕阳挂霞。黑云聚拢,那黑龙王果来了。

那黑皮水怪落地,化了鱼面人身模样,恭敬趴着,抿着腥口道:“上仙,我已疏通各处水脉,将碱水尽数排出。现三百里地没有一处水碱。请上仙解了法术,放我归去吧。”

白玉奇责道:“你这万年水妖,吸阴纳灵,渡劫万重,修成灵身不易。但无名师指点,不知收服魔心,以致养成邪性。若放你归海,少不得再蹈风浪,害人命!”

黑龙王怕一抖,急道:“不敢,不敢,再不敢害人。请上仙仁慈,一定信我。若再害人,必天打雷劈,永世做泥鳅。”

白玉奇指东方道:“东方八百里外,有一条乌龙河,常年淤塞,春夏多发洪水祸害。你先去那河里,做几年河神。疏通水道,行风刮雨,护一方安宁。若做的好,过几年放你自由,更有你无量好处。”

黑龙王委屈憋闷道:“我是万年的海大王。那河里窄,翻个身也难,鱼虾也不够我吃几顿的。若要吃人,你又不干。如此,怎干得了?请上仙收回成命!”

白玉奇斥喝:“你这泥中生的怪,吸天精月华,还怕什么饿。河里的鱼虾,你也不能多吃。若真吃不到东西,只管饿着。到时,自有你的供奉。若真饿死了你,阎罗哪里报我白玉奇的名,不仅不敢收你,还当你座上宾。若有歹人害你,吾也显灵护你。但你若伤了地方,无论我身处何方,也定将你剥皮抽筋。”

黑龙王只得答应,苦着脸道:“既如此,那我便去河里做几年苦工。只不知,要做几年?还请上仙名示,如此我也有个盼头。”

“见得千里降红雨,便是你解脱之日。”

黑龙王低头应承:“既如此,那吾去也。”便又刮风弄云飞走。

黑龙王离开,一地又复平静。

“哥,咱们现在去哪里?”

“向南方去,自有机缘。”

三人一兔,便向南而行。

……

人间纷扰不断,仙界也少平静。

仙界遴选阳主,消息一出,各地世族子孙,纷涌而至。

仙宫东门外,参选者排了十里,都喜气洋洋,期待等候。

不乏多心者,托关系给人德星君送礼。送礼的人,倒比参选的还多几倍。

数万人早将“凌秀峰”君子宫,四门堵死。各家抬红备金,车驮马拉,堆不尽的豪礼。以致路边树丛、古石、泉壑处,也添踩踏攀挤。

乌喳喳人烟喧嚷,乱糟糟行者脚踏!搞散了仙云,吓跑了珍禽,仙泉水也搅混。把个清净雅秀的仙峰,搞成了人间的庙会。

场面浩大,人德星君戚兰早躲了别处。

圣母早有旨意,阳主要定自家人。如此,只能假做正事,先安排人手将参选者录了名姓,再做打算。两日功夫,共录了八万九千九百人。还未算远处未及赶来的。

形势难料,戚兰只好带着名录,又到司天宫商议。

司天宫所在仙宫东南,盘子仙峰。奇绝仙秀,穿云独孤,壤星沁斗的好地界。

宫门前。两株垂柳树下,白龙、青鬼二仙翁,正在下棋。

那白龙上仙,一袭白衣,双素角,一面梨花,温文尔雅。青鬼上仙,一身黑洒袍,毓华秉质,持一黑如意,也似慈祥。二人端茶下棋,每日往复。

戚兰怕引来闲人跟随,便化作昔年隐修身份,兰衣剑主浮一白。

持扇而前,拱手一笑:“虎兰山闲人浮一白,见过二位上仙。今日特来会见老友,可否容行?”

二仙点头还礼,白龙上仙道:“兰衣剑主,客气!请。”

拂袖开了结界。戚兰告谢,向宫内走去。

待戚兰离开。

青鬼仙翁抚须,笑道:“当初,二真道人留言。若见白羽浮水,便是你我该料理司天宫后事之时。浮一白,便是白羽浮水了。时机以至,咱们也该离了。”

白龙上仙也道:“嗯!也守了八百年,该离开了。明日,开始收拾吧。”

入得星君宫,戚兰换回真身。

见内中仙仆仙童,忙碌不停,都在院中晒书。巧见一紫衣扎双角辫的小丫头抱书走来,正是风不羁近侍素雨。

戚兰伸手招来,笑问:“哎,素雨,干嘛呢?仙书也要搬出来晒呀?”

那丫头欢快跑来,大声笑答:“呀,兰姐姐呀。我家星君又被巫娇娇为难了。她要星君找一只书虫。星君让我们把所有书本拿到太阳下翻晒,找出那书虫。”

戚兰呵呵摇头:“巫娇娇那个混世魔王。也只风不羁愿意陪她玩。我找他有事,他人在那里?”

素雨转身看向后方,指着笑道:“在后花园翻书呢。司天宫藏书百万,可不好找。要紧的宝典,星君不让我们碰!他自己在后面翻呢。”

别了素雨。戚兰到了后花园,见遍地书山,也不知风不羁在哪里!

手指一捻,掀起一阵风,把那些书都卷了上天。

漫天书雨中,听风不羁急呼:“停!停手!我好不容易整理的书,又弄乱了。”

戚兰停手,那些书落地。

风不羁自书中飞出,掸了掸身上灰尘,一面抱怨:“人德星君。你太无礼了。我好不容易整理的书又乱了,还得重新理。”

仙人婉儿笑:“人说,你师傅有九窍玲珑心,你也有七窍。但我怎觉得你傻乎乎的呢。书虫乃喜书而不知书之人,你要找书里的虫子,怕是水中捞月。”

风不羁白眼,转了身子瞅乱,一掐腰道:“我当然知晓。可是,你看我这司天宫也不大,前后二十几人。不是毛头丫头,便是糊涂老仆,没一个正经的。哪里有什么书虫?”

戚兰一笑:“你家不是还有一只瘸羊、两头胖牛、一匹病马?它们就不能是书虫。”

风不羁一笑:“玩笑了,玩笑了。那可我兄弟和大爷,可不能胡说。哎,前辈所来何事?”

戚兰递上名录,叹道:“哎,这是来应征阳主的人选名录,共有八万多人。可是,圣母已经给了我三个名额,分别是戚虎烈、戚法如还有盖圣石。若真选这三人,傻子也知作假。众仙家势必怪罪。到那时,怕生出乱子。”

风不羁呵呵一笑:“哇,不亏是圣母,手黑得厉害。若众仙真闹起来,你怕要顶缸。哈哈,到时候,我就要看你的笑话啦!”

戚兰用肩膀点了一下风不羁,顽皮一笑:“对呀,此类事你惯于处理。你还不给我支个招?”

风不羁吓躲一步,笑道:“承蒙抬爱。若真要退,也简单。你可以装病呀,把这差事甩出去便是了。”

戚兰一白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小星君,是否少些损招?”

风不羁笑道:“前辈,不亏人德星君封号。说及此处,我正有疑惑。吾一直好奇,为何当年仙庭定鼎,分封群臣时,始一天帝封前辈为人德星君?”

戚兰一笑:“这你岂不知,我乃古族戚家嫡传。按辈分,圣母也要叫我一声姑姑。”

风不羁笑道:“哎,非也,非也。吾知前辈与仙武庭厥功至伟!便说一千六百年前,我初识前辈之时。那时,前辈还化名‘擎天兰’,仗剑走八荒。正遇,西北天地盟十部仙门会盟于琴山,谋逆乱之事。吾奉师命潜入调查,曾见识前辈一剑杀十王,兰衣镇百州的威风!其他功绩,更多不可数。有所封赏,自然理所应当。”

忆起当年,戚兰面色一恍,心乱如麻。

莞尔一笑:“想不到,前尘往事,你也知晓。”

风不羁笑道:“我掌管仙界仙册,若这也不知,岂不是惹人笑话。我还知晓前辈其他几重身份,其中最为世人称道便是兰衣剑主浮一白。传闻,浮一白剑法绝伦,已臻化境,不亚于同期巅峰剑圣。而其性格潇洒,行事狂妄,与现在的人德星君大相径庭。也断不会为人情世故束缚。故而,吾一直疑惑前辈为何忽隐了身份,这八百年又收敛了性情?”

戚兰撇嘴一叹:“年少轻狂中年艾,老年徒悲伤筋骨。可能是老了吧,不太喜欢打打杀杀。待在仙庭,有人供养,总比在外厮杀的好。毕竟,剑锋饮血,技艺再高,也总是迈向死路。”

风不羁不信摇头:“呵呵,又糊弄我。按照,前辈的功劳,即使封赏,也该封个仙王、战神。为何,非要封为文职的人德星君呢?这太匪夷所思。”

戚兰一笑:“嘿!文官好呀,不用打仗去呀。再者,擎天兰和浮一白,惹了太多仇家。没人知道我就是她们。如此,才得清净。你可别把我身份漏出去,到时候,我被仇家追杀,你可是罪魁祸首!”

风不羁摇头:“不然,你肯定有事。不然,断不会委曲求全,卖仙庭面子。我好歹是司天星君,告知我,或许我能帮你!”

戚兰捂嘴呵呵:“本事不大,好奇心不小。若真想知道,十年后九月九日,记得来神愁剑王谷。到时,自然知晓。”

“哦,十年很短,我一定到场。那阳主之事,还劳烦前辈用心。”

“早知你这青皮葫芦,好看无用。既如此,吾还得自己定计。你继续找书虫去吧。”

戚兰离开。

风不羁一嘿:“嘿,说我是青皮葫芦!瞎耽误功夫!”

转念又思索戚兰的话,眼神一亮,还是去了后宫仰光殿。

兴冲冲,来到殿后天宝堂。

风不羁抱着一捆仙草,高兴喊道:“羊大哥,我给你带好吃来了。想不想兄弟我呀。”

入内,却见一只满身黑毛的瘸腿山羊,正躺在地上啃书!

风不羁急跑过去,从羊嘴里夺书,急喊道:“哎呦喂,我的羊大哥,你怎么吃我的书呀。”

山羊是羊,却口吐人言,还咄咄不悦:“哼!你们仙界草不好吃。这些书味道不错。”

风不羁捡起地上书渣一瞧,顿傻了眼。

惊得声颤:“我的天呐!《六道天书》,这这可是师傅留给我绝密宝物。六界未来的命数,全在此书中!我藏在密阁里,你怎么偷出来的!我的天呐!八万卷天书被你吃的只剩下几十卷了!快还我,还我!”

风不羁急得掰开羊嘴,伸手想从羊肚子里面掏回书!

山羊甩开风不羁,嘴巴依然嚼得津津有味:“小气劲儿。这书是我们赦天谷长的冥黄草做的,味道不错。改明儿,我回家给你送几车来,算是补偿啦。”

风不羁恼道:“你这老羊太不知好歹。我留你容身,好吃好喝伺候,你吃我天书。我现在就把你送给巫娇娇,让她煮火锅把你涮了。”

风不羁伸手去拽那老山羊,不想黑山羊头一拱,把他一下撞飞出门去!

低下头,老山羊继续吃书,呵呵一笑:“傻小娃,吃土去吧。看你回不回得来,还不一定呢!”

风不羁被顶飞出门,空中停不住身形,脚下空转,如此飞了半个时辰才停住。

待滚落了地,四面一瞧,满眼白茫茫。

弯腰从地上抓了一把白沙,思索道:“白沙土?仙界往西,过了西蛮荒的黑土地,再过佛界黄土岗,再往西便是荒古的石头山,过了荒古才是地之边的白沙地!!莫不是,它一头把我撞倒天边了。这无赖的老山羊!一头顶飞九千万里!这叫我怎么回去?!”

“唧唧啾啾”,风不羁正犯愁,忽听奇怪鸟鸣。一回头,竟见十里外两只长嘴白毛的巨熊,冲自己奔来。

“哇!哇!妖兽呀!”

风不羁急运神力,欲飞身离去。不曾想,一步跳起只二尺高,啪摔了地。

“哎呦“一声!急查体内,见神气还在,只不能调动。而周遭五行之力无用,八卦玄门也废。这才想起,地之边玄奥难测!又急掏怀中灵兜,想取出法器御敌。不想,没了神力,也打不开那灵物!

急地撩开衣袍,撒腿逃跑。然而,平日习惯驾云乘骑,腿脚不甚灵便。只跑了十来步,那两只熊妖已追上。

风不羁扑倒在地,双手紧捂住脸,一面呼号,“呀!别咬脸!”

那两只熊竟站住,左右各提一条腿,把风不羁倒提了起来!

风不羁睁眼,看那两只熊,熊头熊身熊爪,如常熊样,只是全身白毛,额头还各多一缕阴阳鱼金纹!

阴阳敕金纹,乃修炼至大神巅峰者,已初观天道、宇宙至数,才能修成。仙界几万年,也不过修出千百。地之边随便遇的两只怪,竟也是此等境界。

风不羁不免恐慌。倒挂着,憋红了脸,求饶:“两位熊大仙!别吃我,我是好人呐!”

两只白熊精互看了一眼,口中竟发鸟鸣,唧唧啾啾的怪笑!

晃了晃手中人,一个道:“哎呀,好久没见这等玩物!先带回去装笼子里,逗弄几天。找个好日子,煮一锅鲜汤,招待贵客!”

风不羁大呼:“哇,不可呀!我可是仙界司天星君,乃维护仙界安稳的重要人物。二位熊哥,放我走吧!日后,我定有厚报!”

两只熊毫不在意,提了猎物欢快离开。

走几步,已跨了几千里地,到了一片灰石林。

入了石林中,到了一片空场,风不羁一瞧,面吓更白。

见那场中,有一石台七八丈长宽,正盘坐四只野怪!一只斑斓双翅虎,一匹金毛长角双头狼,一山白羽五目鹏,还有一只人形红皮独角孽魔人。

那四怪盘坐似人,都仰头,互相吞吐混沌,修炼什么法术。而台下,还有一副石锅石灶,两丈径宽。

四怪见来了人,各自吸回气,回头看想二白熊。

那双翅锦虎看似威猛,言语倒似柔软,娇声如女儿声,道:“哎哟哟!哪里捡来得小畜生来!好久未见得此等稀罕物了。难得,你兄弟二人没有独吞了,倒还想着我们。

那白熊将风不羁往地上一扔,地面即长出一座石笼将其困住。一面回头,笑道:“你这黑心虎,总把人看低。今日闲得慌,巧抓了个玩意。想着,过几日其他好友来聚时,添一碗好汤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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