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三 花盆儿43（1 / 1）
五月一号的夜里，小钰的妈妈做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梦，事后，她将梦中所见所闻详细的告诉了小钰：那是一个人山人海的地方，小钰的妈妈只是觉得那里的位置似乎很高，像山一样。一些年轻人围在前方，似乎正在等待着，即将领一些东西。快要轮到妈妈时，她看到前面的人，每个人领的是一鼎香炉和一炉香。那分发物品的人，是一位年轻女人，她送给妈妈一盆花，花儿的茎杆上带了些刺，花是橘红色的，花朵的形状和颜色与贴梗海棠颇为相像，一共六朵花。那白色的花盆上，绘有朱砂红的花朵，几片绿叶加以点缀，与盆中六朵生机盎然的小花形态相差无几，应该属于同一种类。
那年轻女人让妈妈端着这盆花儿转一圈儿，妈妈起初觉得奇怪，但她也没说什么。便按女子所说，捧着手中的那盆花转了一圈儿。随后，那名年轻女人开口道：“嗯，你这根儿挺稳的。”妈妈醒来后，十分不解，她询问小钰，这梦是什么意思？小钰听后哈哈大笑起来，把妈妈笑得一头雾水。
“妈妈，你可真够可乐的，一把年纪了，她还让你捧着花盆儿转一圈儿，此梦大吉大利。”小钰笑着答道。“那具体是啥意思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领香炉和香呢？而只有我领了一盆花儿回来……”妈妈疑惑的问道。“这领香和领香炉的人，你想想，会是什么样的人？打个比方，我们平时去庙里祭拜，那就是庙里主人眼中的香客，香客去祭拜的通常是谁？是神佛或祖先，对不对？神佛的案前和祖先的供桌前通常摆放的有哪些物件？香炉、香火、供品、瓜果等等。但你看你梦里一下出现这么多人，而且每个人领的物件是香炉、一炉香，这说明了什么？这些东西是为自己领的，普通的世人哪能像神佛和祖先一样，享受香火供奉呢，那岂不违反天道了么？所以，只有那些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人，才会在未来享受后人的祭拜与香火的供奉，这回，妈妈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小钰向妈妈耐心的解释道。“钰儿，你是说，那些人可能阳寿将尽，是这样的吗？”妈妈反问道。“是的，妈妈。寿命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由个人福报和种种业缘而来，经由阴司掌管，对待每一位世人都是公平公正的，世人无论有多么大的成就，依然难逃生死，而生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便是大事，而对于部分修行到能知生死者来说，生死只是闲事。回头你记得多念诵《金刚经》，回向给梦中出现的那些人哟。至于那个女人对你说的话，不必想的太复杂，你尚且还需要茁壮成长，向阳而生，因为还有未完成的使命和未享尽的福报，好好把握自己的人生。人生最大的福报，莫过于拥有健康的身体，良好的心态，和高质量的生命，所以，我们要加倍珍惜。”小钰笑着答道。“哎哟，钰儿，我明白了，这回记住了，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妈妈开心的答道。
在小钰的印象中，她幼年时，妈妈有一回带着常年被眼疾困扰的邻居奶奶，前往一位奇异的朋友家中，请求帮忙化解。那位邻居奶奶住在外公外婆家窗后的不远处，是他们的老邻居。借看事之际，也是在妈妈与朋友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那位朋友淡淡的笑道：“你啊，是坐着花盆儿长大的，你们家的那个小姑娘，她是佛家的孩子啊。”妈妈当时听后，十分不解，也没再多问。因为那时的小钰，虽然年纪很小，但她的心智要高出很多同龄人，只是幼年的小钰经常被幼儿园的女孩子们排挤，甚至撒谎抹黑小钰，告诉老师小钰拿了她们的水彩笔，其实是根本没有的事。而那些男孩子们整天在小钰后面追赶，手持螳螂或是蚂蚱、天牛一类的昆虫吓唬小钰，所以，那时的小钰是非常讨厌那些小朋友的，而且她当时是个十分记仇的人。当然，在那些年幼的孩子们当中，也有生性十分善良的人，那时的小钰和幼年班中的一对龙凤胎姐弟关系很好，还有同班中经常被同学欺负的一个先天智力存在缺陷的男孩子。事后，这些经常恶作剧的小朋友们也并没有讨到任何便宜，在小钰神不知鬼不觉的捉弄下，将他们对她做的那些事，逐一奉还。幼年的小钰，尽管看上去天真无邪，但戾气很重，性情相当古怪，也很少去寺庙或是佛堂之类的地方祭拜。她出生那年的冬天，妈妈难产，情况十分危急，当时的医生也对于此类的难产情况颇感意外，从未遇到过。好在接生的大夫比较有经验，小钰最终得以顺利出生，母女平安。只是妈妈十分虚弱，恢复了很长时间，身体情况才得以好转，小钰的出生，险些要了妈妈的半条命。出生后的小钰，额前至头顶处还出现了一个较大的包，应该是生产时受外力挤压所致。爸爸看了后，十分心疼，担心的问外婆：“妈，我女儿的脸是歪了吗？我们要不要问问大夫，看看是什么情况？”“去，净瞎说，这没事儿，小孩子，头骨软。难产挤压所致，过些日子，她自己就会长好的。”外婆笑着答道，看着怀中肌肤雪白的婴儿，一脸慈爱。在那个寒冷的冬夜，外婆小心的抱着瑟瑟发抖的小钰，随着车和家人们一起回到了家中。果然，如外婆所说，不到一个月，小钰额前至头顶的那个包消失了，未留下任何痕迹，孩子眉眼清秀，五官端正。小钰三岁左右，外婆经常抱着她在门口遛弯儿，邻居看到外婆怀中的小钰后，总是忍不住上前捏捏她的脸。当时有位邻居，是一位中年妇女，平日里风风火火，每次看到小钰，都会上前抬起小钰的手臂，咬她一口，说小钰太招人稀罕了，像画中的小姑娘。小钰每次看到她，都会用凌厉的眼神回击。上学后，外婆和妈妈除了给小钰梳着漂亮的发髻外，她们还会用各种纱制的头花或是彩色飘纱，加以点缀，并在小钰的眉心处点上一个红点。喜欢打扮的妈妈，经常给小钰买各种耳饰，夹在小钰的耳朵上，每次小钰去学校，老师看到这个一身纱裙的小姑娘，十分欢喜，连连赞叹小钰的妈妈生了这样一个可爱如同娃娃般的卷发女儿。中学时期，小妈妈一直想请一尊佛像回来，但小钰不同意，所以便作罢。回忆往事时，她怎么都无法将小钰是佛家的孩子这两者联系起来。当妈妈向朋友说出心中的疑惑时，朋友只是笑了笑：“那是因为还没到时候。”果然，多年后，小钰对妈妈请佛像的事情不再排斥，而是尊重妈妈的意愿，所以家中陆续多了两尊神佛。而妈妈也惊奇的发现，平时既不烧香也不拜佛的女儿，言谈之间居然充满禅意，暗藏机锋。
大三那年，小钰跟随学校组织，与老师同学一起去了郑州、洛阳、西安。去白马寺的当天，和小钰关系较好的一位同学，说要去里面祭拜下，拉着小钰一起前往。到了殿前，小钰停下脚步，让同学前去祭拜，自己在殿外等候她。同学当时感到很奇怪，就追问小钰：“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进去呢？”小钰笑了笑：“我和他们不是一路的，进去了对他们反而不好，我站在这里等你。”同学听后顿时暴跳如雷：“啊？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真是大逆不道。”说完便气呼呼的自己进去了，但小钰什么也没说，也没做任何解释。事后，那名同学感到自己当时做的太过分了，又请小钰吃了顿饭，给她买了好多零食，让小钰不要生她的气，小钰只是笑了笑，淡淡的说了句“没关系”，之后再没多说什么。那名同学脾气也很古怪，在班里，同学们都不愿和她相处，没人理会她。所以，最后她一直跟着喜欢独来独往的小钰，和她一起上课，直至大学毕业。
在小钰看来，每个人的业缘不同，她之所以当时会告诉同学站在殿外等她，而不进大殿祭拜是有原因的。因为当时的白马寺，包括其他的一些庙宇、道观，前去祭拜的人，大多数是抱着急功近利的心态去的，所以，本来香火鼎盛道场中的神佛自然就不灵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各路妖魔。妖魔通常会帮助人们快速实现心愿，利用人的欲念，但这种短期内就能见成效的东西，是需要付出相应代价的，而且是巨大的，会提前透支自己的福报或是子孙后代的福报，甚至是其他对于当事人很重要的东西。与妖魔交易，输的那方通常是贪婪之辈。但这种事情，和一个外人去讲其中的详细过程，是没有必要的，也不见得会有人听的进去。有句话说的好啊：能让人大彻大悟或是彻底清醒的，从来不是什么大道理，而是南墙。而每个人的因果，他人无权干涉，所以，小钰当时才会说出“我和他们不是一路的……”，在同学看来，她认为小钰说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因为她只看见她想看见的部分，没有看到客观存在的那部分，而客观存在的那部分，往往便是真相，而真相通常不是那么美好，也是不被人们愿意接受的事实，可悲的是，人们通常喜欢自欺欺人。可是，人活在世上，还是需要学会“接受”，它不是一种听天由命逆来顺受的消极心态，而是看开一切后，依旧欣然接纳一切的一份豁达与释然。对于当年那么多人看似祭拜神佛，实则殿前坐满妖魔的实情，小钰自然不会轻易说出真相。因为，时间自会给出答案。
写于2024年5月4日甲辰年三月廿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