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39(2 / 2)

母亲意味深长地说道:“孩子啊,有些事情,即使你不相信它存在,但事实就是如此。有时候,我们身边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人可以约束和管理我们的行为;但同样的,那些隐藏在暗处、肉眼无法察觉的仙人或者鬼神,也有可能对我们产生影响并管住我们。这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她的眼神充满了睿智与沉思,仿佛经历过许多岁月的洗礼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话说当年尹二子家中突逢变故之际,大舅家的三子秋子已然完成了聋哑学校的学业,并踏入职场开启了全新的人生篇章。

说起这大舅家的三哥秋子啊!命运多舛呐!想当初,他刚刚降生人世便遭遇高烧不退之症。彼时医疗条件颇为有限,也不知究竟是因为发烧持续太久,还是所用药物不当所致。总之,当大舅妈从那位赤脚医生处返回后,孩子虽然退了烧,但数日之后却出现了异常情况。一日,秋子独自站立于炕上,趴在窗边玩耍。大舅妈则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纳着鞋底。此时,大舅恰好从后门走入屋内,见到可爱的秋子,便兴致勃勃地上前逗弄起来。然而,任凭大舅如何呼喊,秋子始终毫无反应。大舅妈见状心生疑惑,遂轻轻拍打了一下秋子的肩膀,只见他方才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抹微笑。大舅妈顿感不妙,连忙示意大舅再次呼唤秋子,可结果依旧令人揪心——秋子依然对声音恍若未闻。

就这样,尽管保住了性命,但他却永远失去了听力,成为了一个聋哑人。大舅和大舅妈心急如焚,带着他前往城里的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令人绝望的——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让他恢复听觉和说话能力。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他们所能做的便是将孩子送到聋哑学校,希望通过专业的教育,让他学会与他人沟通,并掌握一些生存技能,以便将来能够独立生活。

到了本该上学的年纪,大舅毅然决定将他送入聋哑学校。在那里,孩子们接受特殊教育,学习手语和其他必要的知识。而在聋哑学校的最后一年,学生们还会有实习机会,可以去工厂工作。这些工厂通常都是专门为残障人士设立的公益性质的企业,旨在帮助他们融入社会、实现自我价值。

秋子所分配到的工厂位于镇上,离我们村子并不远,大约只有二十里路。大舅心疼孩子每天上下班路途遥远且辛苦,便省吃俭用买下了一辆自行车供秋子使用。看着秋子骑着车来来往往,我心中满是羡慕之情。有时甚至会忍不住幻想:如果我也像秋子一样听不见、说不出话,妈妈是不是也会给我买一辆这样漂亮的自行车呢?不过这个念头仅仅停留在脑海之中,我可不敢真的把它说出来。毕竟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一旦说出这种话,轻则会遭到责骂,重则可能还要挨打呢。

“七月的天空仿佛被捅破了一般,连绵不绝的大雨疯狂地倾泻下来,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一片灰蒙蒙的水雾之中。大舅妈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看着这场似乎永无止境的阴雨,她忍不住又担心起秋子。那个虽然失聪,却聪明伶俐、勤奋好学的孩子,总是让她心生怜爱。

秋子长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洞察人心。他继承了大舅和大舅妈的优点,不仅外表俊朗,内心更是善良纯净。在几个孩子中,秋子总是最心思细腻,无论是学业还是品行,都让人赞不绝口。上个月,秋子领到了自己的工资,他一分不留地全部交给了大舅妈。看着手中那几张票子,大舅妈的心中充满了欣慰和感动。她知道,这个孩子虽然身体有缺陷,但却有着一颗坚强不屈、自食其力的心。

然而,这连日的阴雨却让大舅妈有些担忧。农村虽然是砂石路,但是道路泥泞不堪,秋子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那段泥泞的小路,一双鞋子总是被泥水弄得脏兮兮的。于是,大舅妈趁着集市的时候,特意买了一双过膝盖的高筒靴给秋子。这双靴子皮质厚实,锃亮如镜,即使不下雨穿出去也格外引人注目。

当秋子穿上这双崭新的雨靴时,他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大舅妈看着孩子高兴的样子,心中也涌起了一股暖流。她知道,这双靴子不仅仅是一件实用的物品,更是她对秋子的一份深深的爱和关怀。

然而,在一旁的大舅却默默地转过了脸去,眼中噙满了泪水。他想起这些年来秋子所经历的艰辛和不易,想起他因为失聪而遭受的歧视和排斥。但是,这个孩子却从未放弃过自己,他努力学习、勤奋工作,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并不比任何人差。如今,他终于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了,大舅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虽然秋子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听到世界的声音,但是他却有着一颗比任何人都更加敏感和坚强的心。他用自己的方式感知着这个世界的美好和善良,也用自己的方式回报着父母的养育之恩。在大舅和大舅妈的眼中,他永远都是那个最特别、最珍贵的孩子。”

几天的阴雨连绵,没有放晴的意思。秋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感觉身体有些不适。他望向窗外,看着那越来越暗的天空和不断飘落的雨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烦闷之情。于是,他决定向大舅请假一天,表示自己身体不舒服,无法去上班。然而,大舅却并不理解秋子的感受。他认为这只是一点小雨罢了,并不能成为不去工作的理由。他坚信秋子是在偷懒,如果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将来岂不是会变得越发懒散?尽管内心十分不情愿,但在大舅的坚持下,秋子还是穿上了那双崭新的雨靴,背上背包,骑上自行车准备出门。一路上,雨水纷纷扬扬地打在身上,让他感到格外寒冷与无助。当行至南岗小桥时,秋子发现由于水库放水,水位已经上涨得非常厉害,甚至淹没了整座小桥。而此时,负责看守桥梁的老人因为要去附近的玉米地里解决内急问题暂时离开了岗位。

等看守桥的老头从玉米地回来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秋子正艰难地推着自行车站在桥头!老头急忙大声呼喊:“别过去!桥已经塌了!”可惜的是,秋子根本听不到老头的警告声。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与水流搏斗着,试图稳住自己和自行车。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秋子瞬间消失在了汹涌澎湃的洪水中!

实际上,秋子本身精通水性。但面对如此强劲的洪水冲击以及灌满水后沉重无比、犹如千斤重担般拖住他双腿的新雨靴,即使拼尽全力挣扎也无济于事。最终,秋子没能浮出水面……

在桥边,守桥人发出了一声声急切的呼喊,犹如在深夜中划破寂静的悲鸣。偶尔有路过的好心人,被这份焦虑所感染,他们答应帮忙回大队部喊人。随后,一群人汇聚于此,他们共同努力,终于将秋子从水中打捞上来。然而,此刻的秋子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沉睡过去。

有认识秋子的人,声音颤抖地确认了他的身份。大队迅速派人去通知秋子的家人——大舅和大舅妈。他们听到消息后,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腿软得无法站立。大舅妈更是心痛得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丫就往外跑,她只想快点见到自己的孩子。然而,命运却如此残酷,她在大路上与拉着秋子的马车撞了个正着。大舅捶胸顿足,痛苦和后悔涌上心头,他不断责怪自己,为何当初要让孩子去上学。大舅妈更是陷入深深的自责,她后悔让孩子穿靴子上学,认为是靴子是才导致了这场悲剧。他们与秋子才分别几个小时,就已经阴阳相隔。

四姨得知消息后,急忙跑到我家叫来了二姐。当时母亲没在家,她又让二舅家的老哥赶紧去市里通知母亲。母亲在得知消息的瞬间,心如刀绞,她一路哭着打车赶回家。然而,当她赶到现场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秋子的三哥就这样离他们而去,带着父母的悔恨和无尽的痛苦。

大舅在那一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自言自语地说:“一定是打狐狸造孽了,‘哎呀不应该打呀,报应啊’。”这句话仿佛成了他后半生的魔咒,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段痛苦的记忆。

村里人对此议论纷纷,他们不认为是靴子、洪水或小桥导致了这场悲剧。他们议论最多的是大舅家房子的白虎煞,认为如果不把这白虎煞破除,还会有人失去生命。从那以后,每个人路过大舅家房子时都会抬头望望西山墙,看看是否真的有一只白虎在那里张牙舞爪。然而大舅的执念却不是白虎而是狐狸,他从箱底恭恭敬敬地找出两块皮子,嘴里喃喃自语着些道歉和忏悔的话语。他承认自己年轻不懂事犯下的错,希望那些因他而去的生灵能够去到一个更好的地方云游而不是守在这里。大舅只知道喃喃自语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两块皮子,最后他将它们从箱底转移到了柜子顶上,似乎这样就算是对它们的供奉了。

每年的七月份,我们这里的水库都会放水泄洪。这是由于进入了汛期,降雨量增多导致水库水位不断上涨,如果超过了警戒线,就必须开闸放水,以确保大坝的安全。然而,每当这个时候,每个村庄、每座桥梁都会安排专门的人员看守,并提前发出通知,目的就是防止有人不幸溺水身亡。

令人费解的是,尽管采取了种种预防措施,但这座小桥却似乎被诅咒一般,每年都至少会夺走一条生命。无论是老人、孩子还是成年人,只要从这座桥上经过,就仿佛面临着巨大的危险。人们对这一现象感到困惑和恐惧,纷纷猜测其中是否隐藏着某种神秘力量或者超自然的原因。有些人认为,这座桥下可能藏有漩涡或暗流,使得水流变得异常凶险;还有人说,这里曾经发生过惨烈的事故,所以才会连年出现悲剧。各种传闻不胫而走,让这座原本普通的小桥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面纱。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座小桥逐渐成为了当地人口中的禁地,遇到大雨天大家宁愿绕远路也不敢轻易从上面走过。但即便如此,每年仍有一些胆大妄为或者不知情的人冒险尝试,结果往往是灾难性的。

秋子由于一直未曾婚配,再加上并非自然离世,按照村里的规矩是不可以进入祖坟安葬的。于是乎,他便如同那刘瘸子家的儿子一般,被埋葬在了村子南面的树林带之中。不仅如此,就连他们二人的坟头也都要被夷为平地,以确保从家中无法望见这些坟墓所在之处。这样做或许是为了避免给生者带来无谓的伤痛和困扰吧,但对于那些逝去之人来说,却多少显得有些凄凉与孤寂。然而,这就是生活中的现实,无论我们是否愿意接受,都必须坦然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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