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42(2 / 2)

没过几天,喜民就兴冲冲又偷偷摸摸的去镇里,抱回了一叠厚厚的申请表,每个申请表都是不同的笔体填写,全家四口人轮番上阵、左右开工,忙的不亦乐乎。填完之后郑重的按上手印,盖上名章。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镇里的信贷科,工作人员打量着这一沓子申请表疑惑的问“你们村每年都没有几户贷款,今年咋地了,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了?”喜民非常镇静的说“嗯,我们村原来都没心思这是真事,现在发现有这样的好处,这不,大家就都开始了”说完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喜民不敢多说话,害怕言多必失啊。当喜民把一捆捆钞票,整整四十捆,没困两千的钱装进袋子里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腿不由自主的已经软了。他没有想过这是不是犯罪,以后能不能还得起,此时脑海里萦绕着自己家的生活马上翻开崭新的一页了,富甲一方指日可待了。

回家的第二天,喜民便兴致勃勃的找上村上,以微薄的租金租下了村子南侧的一块空旷的宝地,村长一瞧,喜民这是要养牛,这是不是一件小事!想想前村后寨的都有暴发户,就自己村子在这点上还是一片空白,队里开会啥地都有点抬不起头,如今喜民养牛,还填补了这项空缺,还给村里长了脸了。于是,村长乐呵呵的同意把这块地租赁给他,象征性的收了一点租金。

在全村人的羡慕不已的目光中,喜民得意扬扬的牵回十头小牛犊。别看就只有十头牛,可是手里的现金消耗的一干二净。紧接着,饲料问题又摆在眼前了。一头牛可以天天割草,应付得来,可是十头牛哪?哪来那么多的人手天天去割草啊!就必须购买饲料。没有办法喜民咬咬牙,又用同样的路数,从乡里拿回来一万元,就这样被贷款的金额已经九万元了,如果一年期满还不上,那后果可不是压力山大,简直就是压碎脊梁。尽管如此,喜民一家人在村里高扬着脸,出来进去,洋溢着自家满满的优越感,既想要炫耀现在自己的生活,又怕别人来询问,毕竟害怕应付刨根问底的人。

老话说“家有资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养牛这活儿,看似简单,其实里头的道道可不少,需要有经验,特别这大批量养牛,啥时候打针,该怎样饲养,饲料的配比,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肉牛嘛,一般养个一年到一年半就能出栏,赚个盆满钵满的不是个难事。可是,不会喂养的喜民,刚刚经营一个多月,就有一头小牛打蔫了,喜民荒了神,乱了手脚,养牛的难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估。本以为喂喂草料就可以了,年等到年底一卖,就能稳稳的赚上一笔。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别说赚钱了,就连保本都成了问题。喜民如热锅上的蚂蚁,东奔西走四处找专家咨询这饲养肉牛的方法,可是问题却一个接着一个,接二连三的牛犊打蔫死去。

喜民一家彻底慌了神,手足无措又急火攻心,喜民昏昏沉沉睡了两昼夜,说是睡莫不如说是昏迷,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进。喜民媳妇一看这情形,更是慌了神,赶紧跑到庙里去烧香拜佛,又找了神婆来看香,神婆给了一道符,让烧成灰冲水服下,说这样这个关口就过去了。喜民媳妇急急忙忙的回家,如同手捧圣旨,一顿操作后,喜民也确实挣扎着坐起来了,脸色灰白,但总算有点生气。喜民刚刚轻了一些,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镜中的人是这样的陌生,胡子拉碴,两腮干瘪得厉害,原来的炯炯有神的眼睛,现在已经成为两个深坑,媳妇在一旁安慰道“仙都给办了,你就放心吧。”听到这话喜民心里那突突跳的感觉些微平复了一点。

苦熬到第二年该还贷款的时候,连带着自己家这四十五户的贷款,乡里催款的通知像雪片般飞来,喜民焦急的四处奔波,四处借钱堵这个窟窿。奈何他人性不好,钱款巨大,哪里去借这么大的巨款哪。乡里信贷科一遍一遍的催款。最后,乡里来人了,到了名单上有的人家去催款,这一举动,这才使喜民的行为暴露了。这么一笔巨款,任谁也背不起,最终,在无奈与绝望中,喜民被带上手铐,坐着呼啸而去的警车,消失在了村口的尘土之中。

喜民被带走了,这下村子里可是炸开了锅。村民们心里那个担心,喜民那造假冒名顶替的贷款,回不回像泼出去的水,最后泼到自救的头上?想想这让人心慌不已。可是又一想,他们又觉得幸灾乐祸,喜民一向胆大包天、无所不用其极,就当年的“第一桶金”都恨的人牙根痒痒,出这事不过是迟早的事。

喜民媳妇的心情经历了从慌乱到冷静的转变,她知道自己必须挺身而出,想法设法去救自己的男人,摆在她面前的首要难题就是这笔巨款如何堵上。依照她家在村里的人性,挨家挨户的借钱是一分也没有的。于是开始挨个亲戚走,决心用厚脸皮从亲戚身上打开缺口,不借钱坚决不走,就连我家都未能幸免,被“盯”上了,凡是能够沾亲带故的,哪怕有那么一丝的亲戚关系的,少则借出一百多则一千,就这样东拼西凑,奇迹般的将这笔巨款就堵上了。然而事情并未画上句号,虽然钱堵上了,喜民已经犯了法,就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个个子矮矮的小女子,想到了乡里的能人张宏宇的四哥张老四,她深知这个人手眼通天,他要是出手喜民兴许会逃过此劫。她打定了主意后,安排家里的两个儿子好好上学,然后就带着简单的铺盖卷去乡里了。

轻轻敲开张老四的家门,开门的是张老四的媳妇,她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个身材矮小、面容不甚讨喜的女人,声音艰涩,全身上下找不出让人不生厌的感觉。她赶忙解释说,她是张老四的邻居,进乡里办点事,正好有些事情求四弟,张老四以仁义出名,凡是村里人的事情都当成自己的事情去办,所以媳妇也就没有挡,放下戒心请她进屋等一会,一边张罗着水果、茶水,一边告诉老四稍会就回。

天渐渐麻黑,老四终于回来了。他瞅着来人是一点也记不起这是哪个村哪个庄的,未等老四挂好衣服,喜民媳妇放声大哭,把老四吓了一激灵。赶忙询问这位老姐姐到底发生了啥事,她哽咽着说她是喜民家的,老四就知道怎么个情况了,喜民这个胆大妄为的犯罪行为,已经轰动了整个乡里。尤其是今天,乡里已经召开大会,警戒全体党员干部深刻吸取教训,严防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张老四把喜民的犯罪行为的严重程度跟她说了,但是她知道喜民如何严重她知道,但是她是不会走的,因为只有他能救喜民,无论张老四如何说,她就是一个原则,得救喜民,而且最后的意思的就是,不救喜民她就不走了,乡里乡亲的彼此也都留着颜面,没想到她这样破罐破摔,说着满口仁义、感谢恩求的话,做着最无赖最不要脸的事儿,张老四承诺去乡里看看,但是保证不了最后咋样啊,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并没有离开,她也给张老四一句话,在这儿等着最后的消息,没想到张老四游走社会这些年,黑白两道啥人都遇到过,没遇到过这样的无赖,经过半个月的周旋,喜民轻判了——两年,这已经是最短的刑期。当年喜民家“第一桶金”被索要的两个邻居,也在“被贷款”的行列,知道喜民早晚得出事,只想到贪污腐败,没想到挨到自己的头上,刻名章贷款,两家人家知道这事之后,晚上两家的当家人聚在一起商量,喜民这次出事,按理说这样的大案应该没有啥可翻身的了,为了给喜民在加一把火,他们决定去乡里,把这个事情闹大一点,让乡里知道这个事情是不可以轻办的。所以喜民按照轻不轻、重不重的判了两年,本来这两个村民又去了乡里,可是被找谈话了,两个人怕沾惹上是非就堵着一块石头回来了,这喜民仅仅判了两年,这回来他们都怕打击报复,夜夜难寝。

她也知道想拍拍屁股啥事没有是不可能的,千恩万谢的带着张老四的厌恶回到了村里,就这样在村里大家都像躲着瘟疫躲着他家人,背后指指点点嘀嘀咕咕,觉得他家是蝗虫都能躲多远是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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