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254(2 / 2)

打发走了小男孩,他继续上路,转上了香叶大街。昏黄的街灯在寒风中摇曳,吱呀作响。有人正在远处点灯,黄色的光点一个个向远处延伸。街边不少商铺已经关了门,不同模样的招牌在雪花映衬下各显风姿。小酒馆的灯光陆续亮了起来,招待女郎妖娆的身体在玻璃窗后若隐若现。

雪下得更大了。铺天盖地的雪花遮蔽了空气,急不可耐地撞向大地,装饰着,填满着,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包裹进纯白的怀抱。昏黄的光晕显得格外朦胧,温馨而又神秘。两三路人行色匆匆,裹紧大衣,拉低帽沿,缠实围巾,留下了一排排越来越模糊的雪脚印。偶尔从街边传来低语声,在这寂静的雪幕中格外清晰。原本细弱的树枝头一下子变得粗壮起来,全都披上了纯洁的外衣。有些孩子虽被关在屋内,却扑在窗户,眼睛中透露出对奇趣世界的向往和渴望。

他再次回想在政务厅的失态表现,认为自己的反应有点过火。查尔.邦利得到一个可靠的小道消息,公府军队将在今日对盘踞泰格里镇的盗贼发起行动。他担心这会导致艾文的乔林之行节外生枝,因而难以控制情绪。不过,他私自贿赂军官,安排艾文擅闯疫区,也给了帕德里克冲他发火的理由。

“你会坏了大事!”鲍尔指着他的鼻子说,然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会场。

“大个子今天表现不错,像个男人,”他虽然对鲍尔心生不满,却能够理解他的选择,“批发通行文书,将他们都放回去?真是疯了!这些阿克部的家伙隐瞒身份,擅闯别国境内,不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必须要进行审讯,撬开他们的嘴巴。按辈分来算,部首凯蒙.波尔斯算是鲍尔的叔叔。老家伙经下关里一战,受疫气感染严重,差不多已是个废人。这些残兵败将真是胆子不小,不选择偷偷摸摸逃回去,居然还敢向军队寻求帮助。波尔斯国向来野心勃勃,狂妄自大,不过就算他们真的胆敢发动战争,却与并川府并不接壤。难道,我联邦会借道给他们不成?大耳朵应该不是个胆小鬼。”

他快步离开香叶大街,钻入回家的小巷。到了这里,寒风被隔绝在外,落雪少去许多狂野,呈现出袅袅娜娜的情状。有个老头在道边铲雪,在他靠近时,慌里慌张地扫看他,然后低下头继续干活,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

“真是个傻子,”他心想,“就算打发时间,也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房子近在咫尺,他已经能够看到二楼凯蒂房间的窗户。窗户黑暗无光。看来,女人还在睡觉。斜对面就是他的房间。他昨晚拍到的兽首就在房间桌上。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不安。

今天一大清早,查尔.邦利前来拜访,说是想要赏看他的宝贝。酒馆老板见多识广,他正有相请参详的意思。此人左摸摸右拨拨,再拿着放大镜到处验看,最后确认这是个真家伙。查尔告诉他,科多巨兽凶残而强大,兼具智慧,极难捕获。一旦意识到危险,此怪物还会驱动火焰自焚,极少有被捕获的情况发生。巨兽及残骸都属于高等异端,很少能在王国境内出现。正是因为稀有,觊觎此物的也大有人在。

“除了塞进展览的柜子,它还能干什么?”他表达了不解。

“传说,这东西是大恶魔盖亚的缔造物,与其同生同源,”查尔说,“据我了解,波尔斯国一直对它很感兴趣,不少躲在暗处的异术师也渴望扩充认知的边界。”

他快步来到门前,见房门完好,心中稍安。他用钥匙打开房门,温暖的气息快速包裹全身。他又想到美芙.加菲尔德。然而,女人并不在这里。

房子一楼是餐厅与厨房,里面是可供上下的楼梯,还有个可以住人的大房间。餐厅顶上的分叉形烛吊灯是原有的,餐桌、餐椅、地毯、壁炉旁的躺椅及靠垫都是新办的。壁炉内的炭木依旧在燃烧,不过火光已经暗淡。上面原来还钉挂一副公鹿头木雕像,因凯蒂见了害怕,他安排人拆掉,此刻只剩下几个难看的孔洞。厨房那边几乎空无一物。他没有雇佣厨工的打算,外面的美酒美食数不胜数。楼梯向下有个地下储物室,里面被搬了个精光,什么也没有。

他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木楼梯。

房子内实在是太过安静,这让他越发觉得不祥。他手按细剑,故意踩出吱呀的声响。他来到了二楼,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他放轻了步伐,率先转向凯蒂.莫里的房间。女人的房门紧紧关着。门上挂着一副田园风景油画,这是女人亲自购买的。他提着心吊着胆,悄悄地推开房门。

早上,他交付给女人一个金币,结果一个铜板也没剩下,她还抱怨给的钱不够。至少有一半花在这个房间,包括刷成白色的橡木大床、银色的薄纱床帘、数张大小不一的淡紫松木柜子、雕花檀木制的梳妆台及墙上挂着的几幅油画、镶嵌细腻银边的化妆盒、香水瓶及铜烛台等小物件。此时,凯蒂躺在蓝色的羽绒大被下,微皱着眉头,睡得正沉。

他放下心来,退出女人卧室,返回自己的房间。这次,他一眼发现了异常。他的房门上插着一支箭,一支带血的箭。

他抽出细剑,一脚踹开房间的门。

凯蒂为他的房间采购的家具要少上很多,除了红木床、床头柜、几张桌椅及高直得有些离谱的铜烛台,别无他物。

所有的家具都完好无损,放在桌上的兽首却已不翼而飞。

他忽有所悟,仿佛听到心脏恐惧尖叫的声音。他忙不迭地跳出门来,奔向凯蒂的房间。“啊,我真是大意,真是混蛋!”他痛恨自己,诅咒自己。

他踢开女人的房门。凯蒂坐在那里,正在揉眼睛。“怎么了,李老爷?”女人有些疲惫,也有些紧张,不过看起来并无大碍。

他扶住女人的双肩,上下打量她是否哪里有伤,“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您真是明知故问。啊,发生了什么?”凯蒂观察他,“您带回来的东西真是可怕,我刚才都做噩梦了。”

“放心,我会处理的,”他拍了拍女人的后背,“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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