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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裴慎真的要被斩首了,孙思老泪纵横。

在军队,裴慎对他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可如今,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身首异处。

这可如何是好!

顾瑾来不及安慰师父,她盯着蓬头垢面的人,仔细辨认着。

裴家一门忠烈,裴邑不顾骂名,也在替皇帝办事,并且,这段时间,顾瑾打听到裴慎以前与皇帝晏殊少年时关系很好,就算念及旧情,他也不应该死的。

可是,眼前的人,无论是身形还是样貌,他真的是裴慎。

慈不掌权,义不掌财。

道理顾瑾都懂。

但真正见识到无情无义的皇权,她依旧觉得心寒。

随着日头渐渐升到正空,刽子手已然进入刑场。

有官员在宣读裴慎的种种罪状,刑场周围鸦雀无声。

顾瑾急得不得了。

她恨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出手相助,只能看着惨剧发生。

这时,孙思发出一丝疑惑的惊呼声。

他声音很小,顾瑾却听见了。她顺着师父的目光望过去……

等等……

不对劲。

顾瑾盯着裴慎的手背,有了一丝怀疑。

那时在利州群山,裴慎重伤未愈,师父收了她后,她经常帮着一起处理伤口,替师父拿药什么的……

她记得清清楚楚。

裴慎的左手接近手腕的位置,有一处刀伤。

那伤口狰狞可怕,师父使劲浑身解数,才让伤口愈合,但伤口却留下一处触目惊心的疤痕。

想到这,顾瑾再次认真查看。

这次,她看得更加清晰。

——眼前的人,手背处并无伤疤。

——他不是裴慎!

——好一个桃代李僵,差一点就被骗过去了。

想通这一点,顾瑾紧紧攥在身侧的手,终于放松下来。

给“裴慎”化妆的人,手真巧。

如果不是手背处的细节,根本没有人能看出来眼前的人是假冒之人。

此等化妆技术,只怕比自家徒弟丁云裳更上一层楼。

可是,皇帝的心思何等细腻,他不可能会让属下出现如此纰漏。

想到这,顾瑾脑海中灵光一闪。

皇帝既有意维护裴将军,那定会给裴将军一个很好的归宿。

周围的人吵吵闹闹,时间很快来到午时三刻。

在周国,死刑犯基本都会在秋后处斩。

因为秋天的季节属金,而金主肃杀。

时辰定在午时三刻,是因为这个时间段阳气最旺。

顾瑾看着行刑手手起刀落,一个圆滚滚的头颅就从脖子上跌落下来……

画面太过残忍,惊得周围的人叫声连连。

顾瑾也装出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朝后躲去。

这时,身旁的人讥讽道:“小丫头片子,不在家好好干活,跑过来看行刑,吓着了吧。”

顾瑾闻言,只觉得莫名其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那人疯狂输出:“关你屁事,你家住大海的,管那么宽。”

“哎呀,你个丫头片子伶牙俐齿的,真是没家教。”那人傲慢无礼地回道。

顾瑾正要回骂,孙思护崽心切,他斥责着:“你个泼皮,谁没有家教了,我家徒弟最有礼性,是你先出言不逊好不好。”

孙思平时慈眉善目,替徒弟出头时却也有几分气势。

那人被骂得哑口无言,索性伸手就要打人。

顾瑾垂在身侧的手已开始蓄力,只要对方动手,便会反击。

眼看事态就要失控,这时,站在那人身旁的青年按住了他:“温常,你要做什么?”

那青年大喝制止后,又朝顾瑾歉意地笑了笑:“小姑娘,这位老丈,不好意思,我朋友性子急躁,惊扰到姑娘,对不住了。”

顾瑾见对方认错态度良好,火气顿时消散:“没事。”

她说着话,转头牵住孙思的衣袖:“”师父,我们走。”

孙思本想再理论几句,见徒弟息事宁人,这才瞪了那人一眼,和自家徒弟离去。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简直莫名其妙。

行刑结束,人群渐渐散去。

裴宴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温常收了那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小声问询:“家主,你为什么要我试探那个小姑娘?”

裴宴收了手中的扇子,用它敲了敲自家奴仆:“她很像一个人,现在确定了,就是她。”

在临江城,那个小姑娘用野干菜腊肉搞抽奖,他可花了不少钱才搞懂其中的奥秘。

想不到,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那时本是个穿得破破烂烂的村姑,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个大家小姐,有点匪夷所思。

其中定有古怪。

有古怪,那就查查。

省得胡乱猜测,扰得他不能清静。

这边起了查探的心思,顾瑾心里也狐疑顿起。

刚刚那两人,看似是在挑事,但观他们神态,好像是在试探什么。

并且,她总觉得其中有一人非常眼熟。

自己应该在哪见过?

在哪呢?

回去的路上,顾瑾苦思冥想。

她在脑海里将逃荒后遇到的人一个个拎出来对比……

唫,想起来了。

那个冤大头!

那个土财主。

那时自己在临江城摆摊抽奖,承蒙他照顾,多得了不少银钱。

想不到两年多不见,他长成了一个大小伙。

不过,裴邑领着“反贼”到处作乱,他怎么反而来京城了?

是特意来观裴慎行刑,还是另有隐情!

从刚刚的情况看,他应该是故意让手下试探自己,如果估计没错,他应该认出了自己……

认出来也没有关系。

她现在已经不是难民身份,通过合法手段获得的户籍经得住查。

不过,未雨绸缪,既然他刻意试探,还是得防范才好,顺便再查查他来京到底所为何事。

两个在刑场打了一个照面,回去后,便都动用关系将对方查得明明白白。

裴宴拿到信息,得知顾瑾与樊家以及蒋家走动频繁后,心里有了一个章程。

樊訾枋虽然被陛下厌弃,不过他夫人郭鸾八面玲珑,不过短短几月功夫就搭上了当朝公主,还有蒋家药商这层关系,对他非常有用。

有道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晏家的江山,已传承千年,也该挪挪位置了。

现如今,他们裴家已占据临江城,正在攻打最富裕的蚕城,等再夺得这座大城池,拿下晏家王朝,指日可待。

至于南宫老贼,他也就能眉县称王称霸,等主公腾出手来,定能让他俯首称臣。

裴宴自那次出谋划策,借用顾瑾抽奖的手段将家中滞销的库存出清后,便获得主公青睐。

现在在军中主管筹集与运输物资。

他们裴家是临江城首富,有钱又有粮,供养一支军队绰绰有余。

可他们没有料到亳县雪灾后引发瘟疫,朝廷为控制瘟疫蔓延,用猛火油将亳县这座城全部烧毁。

亳县是周国最大的药材买卖城池,眼下药材全部烧毁,没有那些商人将药材运往各地,这导致裴家有钱都买不到药!

所以,裴宴才被主公派出来,主要任务便是寻找制造伤药的药材。

他之前去过裕县。

这座城池离京城不远,也是以买卖药材为主。

只不过,规模比不过亳县。

结果去了之后,因为朝廷对药材的管控,在裕县他零零星星只买下一点点药材。

与预定的目标,相差太大。

为了完成任务,他只能冒险潜入京城。

可在京盘桓多日,裴宴一无所获。

他正准备替裴叔叔送完行便返回临江城,想不到就碰到了顾瑾。

更想不到顾瑾居然与朝中大员有关系。

在世人眼中,裴家是反贼,正是因为如此,裴宴在京城根本不敢联系以前的关系。

眼下既然有个机会摆在眼前,裴宴不想让它溜走。

他想让顾瑾出面收购伤药,她和她的家人都有京城户籍,那女孩行事又颇为大胆,这事应该可行。

这边想攀关系,顾瑾那边拿到查探到的信息后,急忙招丁荣贵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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