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蛟龙困于潜水，猛虎卧于荒丘53（1 / 2）
隆庆十九年，元日。
大羽朝所在的这片大陆——我姑且称之为中土吧——除了幅员更为辽阔之外，与我前世的世界很有些相象，比如天上也是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并没有幻想小说中那种三个太阳五个月亮的奇观，地理上也大致可以与前世的地理相对应。而历法也基本相同，一年分十二个月，每月三十日，只是并无闰年之说，也有诸多节日，有些名异而实同，有些干脆就完全一样。
每年的第一天，自然也是整个中土最为重要的节日。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上至皇帝老儿，下至黎民百姓，总要拾掇拾掇，迎接新的一年。皇宫之中，要祭天地社稷，祀先帝列祖，还要大宴群臣，自京城以下，各个府城州城，都要张灯结彩，金吾不禁，直到十五以后方散。一般小民，也要祭天祭祖，守夜守岁，弄一桌好吃的犒劳一家人，至不济也得煮一锅汤饼，跟前世的风俗没什么差别。
俺们黑天寨虽然是强盗窝，但也要过过新年，喜庆一番。乐和、蒋敬、李云等人提前多日就开始张罗。聚义厅前，竖起旗杆高足有十丈，挂一面杏黄旗，上写“盗亦有道”四个大字，后边一字排开二十几根五丈高的旗杆，各挂一员头领的认军旗，中间这根就是我这面“宋”字大旗，外绣龙虎，一丈来长的丝绦随风飘舞。又到附近的村庄里找了些匠人，制了些灯笼四处张挂，房前屋后、树梢旗杆等处都扎起彩花，恰巧这几日又下了场大雪，山寨内外银装素裹，点缀上各色灯彩，虽是山野粗制，也显得喜气洋洋，很有些气氛。
李云这厢，整治了一顿年夜饭，无非是牛羊鸡鸭，山寨中说少不少，大几百号人，也精细不得，烤全牛、烤全羊，一百多只鸡大锅炖上，大块肉而已。众头领吃得细致些，也不过是捡好牛羊肉、肥嫩鹿肉拿来炙了，且喜这里的牛羊虽跟前世地球上生得不大相似，肉味却也仿佛。
梁山上各行各业的人才不少，说来说去，还就少一个好厨子。开酒店出身的倒有，像什么朱贵朱富、孙二娘顾大嫂之类的，不过都是二把刀，顾大嫂主业那是开赌坊，酒店都是饶的，孙二娘更别提了，卖人肉包子出身，这做出来的菜哪个敢吃？——也就是李逵爱吃。
除夕这夜，满山寨解了酒禁，上至众头领下至小喽啰，成坛的自酿浊酒流水价搬上来，开怀痛饮，亦不拘什么席面，空地上架起篝火，支起大锅，大块肉敞开了吃，满山寨欢声雷动。
第二日一早，众头领纷纷互相拜年，又要各自请吃春酒，你初一，我初二，他初三，一直排到出了正月也没排完，来来回回闹个不休。我身为山寨大头领，自然是头一个被邀请，简直分身无术，只得发话，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何须请来请去，搞这形式主义，不如今日总设一席，就算大家都请了酒了。
这席也另有个设法，不排座次，也不搞圆桌——实在是人太多，桌子大了够不着菜——就在聚义厅前空地上，摆几张大条桌，美酒佳肴罗列其上，都用大盆热水温着，不时添换，以免凉了。另外在景致绝佳之处多设桌椅座位，随意落座，愿意凭栏临风、观看山景也可，愿意吆五喝六、掷骰子耍钱也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告诉他们这叫做“自助餐”。
一帮土鳖们哪见过这阵势，纷纷叫好，呼朋唤友喝酒去了，我自拉了几个山寨中的核心人物，寻了个僻静之处一边喝酒一边商议大事。
参加的人不多，乐和、蒋敬、武松、孙立、李应、时迁，都是智谋过了70，在山寨中担任重要职司的人物。本来戴宗也可以参会，但立花宗茂牵挂他那个指腹为婚的小媳妇立花訚千代得紧，戴宗与他两个回平州接人去了。
饮过门杯，负责情报工作的时迁就将手下打探来的消息传给大家看，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如今天下只怕也早已传遍了。
阳平道节度使织田信长，上表朝廷，自请为镇西大将军、太尉，兼领陇右道节度使。
大羽朝的官制军制都颇复杂，冗官严重，乱七八糟的官名一大堆。以武将来说，将军号多为散阶，品级为二品到五品不等，但加号“大”字即为正一品。织田家本是渡来人中的一等名门，织田信长又任一道节度，本身已是正二品，加衔正一品倒也不算离谱。太尉本为武官之首，但自本朝以来，战事频仍，隆庆帝另立五军大都督府，太尉也成为荣誉虚衔，有时多至四五人，品级也是一品，以织田信长的资历，却也不算僭越。
唯独这个兼领陇右道节度使，却是不得了。阳平道和陇右道接壤，一个在西，一个在西南。阳平道周围地势险要，与外界只有青衣江和剑阁古道可以通行，内部却是沃野千里，物产丰富，人称天府，而且出产上好精铁和硫磺、硝石之类，大羽朝的火器约有三成以上是阳平道出产。陇右道是大羽朝龙兴之地，虽然地广人稀，但却是三大产马地之一，与另外两处甘凉道、朔方道相比，甘凉马体型庞大，擅长短途冲刺，是良好的重骑兵用马，朔方马产量最大，体型稍小，耐力优秀，可以作为一般骑兵用马和辎重用马。陇右马数量最少，但血统最佳，据说西极山中有天马，背生双翅，一日可飞行三千余里，与草原上的野马交配，生下的马儿极为神骏，经数代而不失，因此陇右马中经常会出现千里神驹，大羽朝从皇帝御马，到各个大将军、大都督的乘马，十有八九出身陇右。
有此一节，陇右的地位在外八道中十分特殊，历来都掌握在皇室手中，要么由宗室远支子弟出任节度，要么也是渡来人中最最心腹、最受信任的人。如今皇帝昏庸不问政事，外八道各节度使割据一方，拥兵自重，织田信长公然上表要兼领陇右节度，并且已经在巴州一带集结大军，扬言要讨伐遍布陇右的乱兵流民、山贼土匪，还一个朗朗乾坤，这话说的漂亮，其实已经跟叛乱没有多大区别了。一旦被他夺取这一军马产地，再配合阳平道出产的犀利火器，这大羽朝的天下可就真不一定姓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