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 / 2)

“呼噜,呼噜。”

面馆外篷子下面的木桌上,锦衣卫正端着碗大口吸溜着京城小有名气的打卤面。这家小店由夫妻二人所开,经营也已经有十年了。自从他到京城以后,每隔几日都要来打打牙祭。

区别于齐鲁的面,老两口炝上一股花椒油,味道极佳。一大片上好的五花肉,挂着鸡蛋絮的拉面和爽口的黄花菜,若是能在这雨天里热乎地吃上一碗,简直是人间幸事!锦衣卫火急火燎地搜刮了碗底,满意地将碗筷放在了桌子上。

“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啊..”他用谁都听不到的声音呢喃。

“江大人,我再给您盛一碗?”老妇人抹了抹腰上带的围裙,满脸笑意地看着锦衣卫。

“刘妈,叫我小江就行,不用那么客气。”

“江大人,这哪能啊..”老妇人显得有些为难。

“今日公务繁忙,下次再来过瘾。”锦衣卫笑了笑从腰间取出一两银子,拍在了桌子上,转身骑着马离开了。

老俩口的孩子死在了起义的时候,原本家里那几亩地早就荒的不成样子,朝廷却还刮了这些遗属本该发放的定钱。百户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还只是摆着小摊,正被兵马司的差役驱赶。如今在他的照拂下,也能在京城有这么一家小小的铺面了。

下了一整夜的雨,现在没了昨晚的精神,变得稀稀拉拉起来。锦衣卫骑着马,还算是没迟太久,赶到了镇抚司衙门。

“百户大人。”他下了马,走进衙门里才看见殿门外面围着一圈的人,正听着里面的动静。

“江离,你可算来了。”一个瘦猴一样的千户叫住了他。

“今儿这阵仗可真够大的,您猜怎么着,封野来了,顾公公身边的韩公公也来了。昨个夜里诏狱被劫,陈大人忙活了一夜,没想到这事还牵扯到了御林军和东厂。”

“嘿,我看这事呐,咱锦衣卫又要夹在中间吃苦头咯!”瘦猴拉过他,碎着嘴没完没了地讲着。

“是吗?”江离平静地看着四周躁动的人群。

“昨晚上我去找过您,您没在..”这千户伸着脖子凑到江离的耳边,说罢一副小心的表情看向江离。

“我去了趟诏狱。”

江离说话的时候,甚至连看都没看旁人一眼,旁边的瘦猴却吓的一颤,赶紧环顾一圈生怕有人听见。

“哎呦,哥哥唉,您真是个会凑热闹的主,没叫人瞧见吧?”瘦猴的上半张脸都紧皱在一起,咬着牙细声问到。

“见到封野了。”

此时大殿内的气氛和屋外雨后初晴的惬意截然相反,甚至可以说是寒气逼人,坐在殿内正中间的矮个是总管太监韩耀华,顾望亭五个干儿子里最亲的一个,宫里面见着他,那就得当是见到了顾望亭一般伺候着。

他左边坐着的那位膀大腰圆将军肚,一脸憨样的便是现今北镇抚司镇抚使陈世渊,右边的封野今日是被传唤,也并未穿盔甲。两个近四十岁的前朝老臣,如今却坐在一个刚过完“三十大寿”的太监旁边,在南朝却也见怪不怪了。

“两位大人真是抬举小臣了,这镇抚司衙门的茶,咱家还是头一次喝。”那公公捻起兰花指,端着盖碗茶杯,另一只手捏着杯盖一圈圈刮干净漂浮在茶杯里的茶叶和泡沫,抬到嘴边抿了一口。

“昨晚的事,劳烦陈大人、封将军,给讲讲?”韩耀华面带微笑,偏过头来看向二人。饶是谁看见那笑容,都觉得像是半夜家门上的年画一样瘆人。

“卑职不敢当,承蒙厂公不弃,才有了陈某的今日,韩公公称呼一声世渊便可。”陈世渊这副谄媚的模样,自不必说还能有人反感,下面的锦衣卫连争相效仿都来不及,自从先帝驾崩后顾望亭一手遮天,锦衣卫如今的地位,说白了就是东厂的奴才。

“昨夜劫匪翻墙闯入诏狱,袭杀了两名锦衣卫,劫的是原本今日要斩首的逆贼杨仲州,不过还好有封将军及时赶到,才没让贼人得逞,杨仲州及其党羽已在今早斩首示众。”陈世渊作揖行礼朝韩耀华汇报着,韩耀华却始终没把手里的茶放下来。

“封将军武艺绝伦,又有先皇御赐的神兵,这一次毙杀劫匪,维护朝廷尊严,真可谓是国家栋梁啊。”韩耀华又抿了一口。

封野轻皱眉头,略显沧桑的脸上隐隐有些不悦,像是丝毫没有听到韩耀华的称赞。

韩耀华刚说完,身后的一名小太监便走上前来,俯在他耳边密语了几句。正说话间,韩耀华面色乍变,放下茶杯,站起身就甩出一巴掌朝小太监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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