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外地的引路人(1 / 2)

和清沉默了片刻,看着眼前来路不明的女人,同样保有深意地笑道:“你好,收云。”

“你们从哪儿来?”来偲象征性地走了几步,便停在不远不近的位置,邀请他去屋里坐,“你们是好友?”

和清并不忧虑她的别有用心,表达过谢意后跟着往房间走,一边说:“他是我师弟,叫明雨。我们从西天国来,家里待久了想出门闯荡闯荡。”

来偲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他,并拢起左手四指摸了摸眉心,怅惋道:“竟然这么跋山涉水。这几年少有外洲人来了,你们是侠客吗,想在南天打拼出名声?”

“名声倒也不多求,都是一番历练。”和清说道。

来偲屋里摆着一套天蓝色釉彩茶具,菊瓣式茶壶上绘着蝶黄碎花和云白勾边,四只花瓣口的茶杯扣在一旁。茶壶里泡的是上好的含蓂花茶,清香芬芳,袅袅升腾着热气。她请和清对坐,斟出三杯茶,笑道:“许多人都这么说,只求一番历练,不为名、不为利,但结果大多数人都是贪图名利的。你住在这儿,若有几分本事,就想想是要名还是要利,两边都不挨着,最终只能耗尽岁月灰溜溜地回去。假清高趁早收起来,这招已经被用烂了。毫无新意。”

“这儿有什么特别的吗?”和清不理会她的恐吓,尝了口茶。花香鲜亮浓郁,令人心平气和。于是他问:“姑娘觉得我是该求名,还是求利?”

来偲也没接他的话,反而透过窗户看着廊外说:“这家店住客并不多,门头也不够显眼,生意抢不过其他客寓。可还是不温不火开了这么多年,很没有道理。”

“未必就没有道理。门头朴素些不显得张扬,店里安静,更合适休息,总有客人喜欢这里的环境。”和清仍气定神闲地陈说。他越想表现得从容,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来偲便越发看出他的破绽,不由地起了笑意,又用左手摸了摸额头,解释道:“当然有道理,所有事都有自己的道理。”

“你看,西京分为两派。一派为名,一派为利,都有各自的地方。”她一旦看透了面前的人,就放松下来喝着茶,慷慨地为他答疑解惑,“有些人哪派都不愿依附,或者像你们,完全是外行不懂局势。这些里不乏身手矫健,可以拉拢的人,至于能为谁所用,就各凭本事。所以两边都在出钱养着这家店。”她耸了耸肩,撇着嘴强调说:“道理。”

“那要是走错进别家店,立场又不一样呢,难道住店还需要什么腰牌口令吗?”明雨突然闯进门来,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来偲被他逗笑,抬手摸着额头,请他坐下说:“当然不用,即使混在一起,过段时间就分开了。”

他拉开椅子坐了,捧着茶杯品尝,不明所以地问:“如果不选呢,我们只是来闯荡历练,没必要非得选个派系,绑死自己的行为立场。”

来偲盯着他,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收起笑容,沉缓地问:“那么你们为何来此呢,这样长途跋涉,从某个反正不是西洲的地方。”

明雨顿时警惕起来,望着和清等他说话。和清思索片刻,刚要开口辩驳,来偲立即打断他,再次将手指并拢扶在额头,郑重言道:“算你们运气好,我虽是四方浪子,总也有籍贯。这是西洲的礼仪。还有这壶茶,是含蓂花茶,西洲人十分喜欢。若说有什么能与含蓂花茶相提并论,那就是酸果酒了,充满木香和果香,是长灵山的馈赠。万一有人问起你们家在哪儿,随便编个地方,西洲没有无聊的景色,再怎么千奇百怪都没人质疑。但是记住,不要老说西天国,它才排不上名号。”

二人都冷着脸不做反应,极短的顷刻间,他们考虑了各种情况。良久,和清才平静地望着她的眼睛,低声吐出几个字:“我们是二对一。”

来偲的脸上再度挂起笑意,她托腮倚在桌边,半闭着眼闷闷地笑了几声。随后慵懒地摇摇头,柔和说道:“这是非常不推荐的选择。”说着,她又不禁笑了起来,歪着脑袋喝茶,透过茶杯沿氤氲的白雾看他们。那两张严肃戒备的面孔实在滑稽,论得上是她近几个月来无聊生活的头号乐趣,因而她格外喜欢这两个外地人,向前探着身子追问:“别紧张,二打一我自然不是对手,只需要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来这儿,那么远肯定有个目的。”

“目的一早就说过了,为了历练。”和清不多隐瞒,干脆利落地说明来意,“原本没准备到这儿来,是我们在路上发现了一样东西。有人带着一种装浊气的琉璃球,南天国难道不该对这种东西严加查处吗?竟让其肆意流转在外。”

“你们是为了浊气。”来偲忽然喜笑颜开,一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模样,谈及南洲不利的现状,好像与她毫无关系,“人是会变的,刚开始是为镇压浊气,后来有了名利,就都顾不上了。你们也看见了,南洲现在这个样子,阴云密布。浊气泄漏得尤为严重,要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被吞噬,有人想阻止,然而杯水车薪。”

“难道其他人就看不见,为什么不联手,这时候还有何名利可言。”明雨忍不住皱眉,对她事不关己的态度着实不解,提醒道,“你呢?你也在这儿。南洲被吞噬,你同样走不了。”

“当然、当然,”她压根儿没听进明雨的话,只是满意地笑着说,“你们能帮很多忙,他们缺人手。”

和清察觉到这将是一场深谈,便另给自己斟了杯茶,问:“他们是谁?”

来偲十指交叉托在桌上,漫不经心地介绍:“参知机务炟旰,上正宗室,下察百官。京内有不少江湖门派就是他召来。为名的派系以他为首。”

“既然他有意阻止浊气泄漏,救国救民,你又为何评断其是求名?”和清言道。

“博得美誉岂不是求名?我说他为名,没说他行事不端。江湖中人,哪个不为名扬天下、流传千古。”来偲反唇相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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