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 2)

  他听完,却撇撇嘴说原来连乌龟驮碑都要挑有名的来驮,然后就把缓缓拿出来,对着它的脸说,你将来可不能去驮别人的碑。

  缓缓冲他翻了个白眼。

  阿爹差点笑死,说这么个小玩意儿,连个碗都驮不住。他瞪了阿爹一眼,说也许它以后会长大的!

  阿爹看着缓缓,那你要它跟我们一样,一生都无缘自由,守着一个地方到死?

  他愣了愣,随口一说罢了,自己哪里想到这一层。

  阿爹抬头看着夜空说,若吃尽苦头能换来飞升还好,可你想啊,飞升为龙哪有那么容易。千万年时间变数太多,如果在修为还未够圆满的情况下,它背负的石碑倒了塌了,那它便是功亏一篑,从此只能成为一块无人问津的破石头,被迫留在同一个地方,生生世世孤独下去。就像我们应家守着这个洞一样,我们根本不知道以我们的能力还能守住它多久,也不知道我们家最终的结局是什么,也许我们会输,也许我们终有一天能找到赢它的办法,而现在唯一确定的,是我们也必须舍弃自己的自由,去争取一个不确定能否达成的“功德圆满”。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跟赑屃差不多,那个洞就是我们世世代代驮在背上的碑,只是这块碑太坏,我们千年来想的都是怎么把它从背上甩下来,砸个粉碎。

  阿爹很少跟他说这么长的话,他似懂非懂,反而是缓缓听得很专心,一对小眼睛都在发光似的。

  一阵风吹来,汗湿的身子微微发凉,他无意中瞧见阿爹仰起的侧脸,这个被青垣县所有人当成吊儿郎当的骗子的男人,在这个月夜下微微红了眼睛。

  他忽然想,应家的缩地之术,能在瞬间跨千里之遥,旁人应该特别羡慕,可也许阿爹想的,却是有朝一日可以不用那么匆忙来回,步行,骑马,坐船,用各种漫长的方式,无牵无挂走过天地四季,悠闲地回到家后,第一件事是擦干净脸上的尘土,拈走沾在衣裳上的野草或者花瓣,再沏一壶好茶,而不是带着永不卸下的戒心,去后院查看那口不会给人带来任何好心情的“井”。

  回去吧。阿爹站起来,脸上又是他熟悉的神情,淡定,轻松,像骗子得手了一样笑眯眯的。

  熟悉的光在眼前闪烁开来。

  今年,他们的夏天在这里结束了。

  第2章

  从白天到现在,他终于做了决定。

  深夜,他偷偷溜出家门。

  今年的冬天非常冷,非要冻死几个人一样,连历来温暖的青垣县都逃不过去,甚至还下了一场雪。

  此刻,稀疏的雪在地上被人踩成薄冰,他选了一身最暗的衣裳,在夜色中也要挑最不起眼的角落行走。目的地是南街上的“贺氏百草”,青垣县里最大的药铺。

  这么晚去买药?当然不是,去偷药。

  白天他去买过的,可人家不卖他。

  入冬之后,阿爹病了,擅天地星象之术又如何,能以梦魂丝千里除恶又如何,凡胎肉身,该生病还得生。先是咳嗽,然后发烧,再然后连躺下去都难,总是喘不过气,吃饭也吃得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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