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二人间73（2 / 2）
虽然隐隐感觉到一种即将跌落深渊的预感。可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祈祷自己的预感，只是一种杞人忧天的错觉。
悲哀的是，村民们变换的眼神，毫不留情地证实了他的预感！
这名风尘仆仆的归乡者浑身僵硬，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像是绚烂盛开的鲜花刹那枯萎，悲伤的阴云笼罩在他的额头上。
紧接着，他的五官变得扭曲……
他像一头失去控制的野兽，愤怒地注视着设宴款待他的村民们。
仿佛下一刻，就会抽出锋利的武器，屠尽这座村庄的所有人！
村民们恐惧地往后退去。
而他们眼中宛如怪物一般恐怖的年轻人抬起头来，泪如泉涌，疯狂咆哮，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原来这座村庄也和人间城一样，遍布着各怀鬼胎的算计。人们脸上绽放的每一份笑容，全都出自别有用心的预谋。
这场热闹的欢迎宴会，只是为了谋求利益，而不是发自内心的热情款待。
村民们现在的的行为，完全符合人间城里司空见惯的，那套有关于人情世故的龌龊礼仪，让他感到深深的绝望。
刚刚回到故乡，还没有来得及在故乡睡上一觉的返乡者再一次狼狈地出逃。
就像一个被魔鬼追逐的可怜人，疯狂地跑啊跑，疯狂地逃啊逃！
仿佛只要他一停下脚步，就会坠入深不见底的洞穴。
殊不知，他拼命逃遁的远方，更像一座绝望的深渊，越往前逃去，越往深渊靠近，驰向永恒的沉沦。
走过很长很长的路，吃了好多好多苦，这个可怜的逃亡者回到人间城。
刺瞎了自己的眼睛以后，他就躲进了一个小小的屋子里。
似乎是想隔开这座人间城。
隔开这座人间。
劝慰他的人都被他拦在门外，劝慰者之中，属他的叔叔来的次数最频繁，最终他没有办法劝告执拗的侄儿与生活和解，只能帮助他离开人间城，继续躲避生活。
年轻的瞎子被安置在乡下一座小小的木屋子里，一个听不见声音，也发不出声音的老农夫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半个月后，手脚勤快且老实善良的老农夫被住进这里的孤僻瞎子赶走了。
年轻瞎子给出的理由是：这个发不出声音的聋哑老者实在太烦人了。
总喜欢用“指手画脚”的方式探听他的事情，甚至“手舞足蹈”地嘲弄他。
聋哑者对稚的叔叔比划道：自己只是端着水果，关心一下闷闷不乐的年轻人，没想到会换来他发狂似的咆哮。
年迈的聋哑者最后表明：这个年轻的瞎子和他一样又聋又哑。
不同的是，这个叫做稚的年轻瞎子聋的是心，哑的也是心。
这时候，稚的叔叔还不明白聋哑老人是什么意思，直到多年以后，他才明白，原来他那个怪异的侄儿，在胸膛里跳动的心，竟已无法感受这座人间的美好，也没办法向他人表达藏在他心里的那座人间的美好。
或者说，他已失去表达的欲望。
换了好多人，都没办法跟稚融洽相处，这个年轻的瞎子只能自己一个人生活。
在他居住的木屋子旁边，有一个破破烂烂的蜂桶。
有一年春天，一群吵闹的小蜜蜂跑进了蜂桶里，与他为邻。
起初，他很讨厌吵耳朵的蜜蜂，有好多次都想跑出屋子赶走那群小蜜蜂。
可他偶尔也会想，或许这群吵闹的小家伙也和自己一样无家可归，像自己一样，只是暂时找了一个落脚处。
他没有赶走它们，而是靠近它们，认真倾听它们“嗡嗡嗡”的“蜂言蜂语”。
慢慢的，他开始被这群勤劳的小蜜蜂所吸引，麻木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生机。
它们各司其事，团结互助，为了酿就一个甘甜的未来，每天都勤劳地奋斗着。
就像小的时候，他所生活的那座村子里，勤勤恳恳且朴实美好的村民们。
时间一天一天流逝……
年轻的瞎子像是一个着了魔的学者，每天都在研究着渺小的群居者，最终欣喜若狂地大喊自己发现了“第二故乡”！
和自己那座再也回不去的故乡一样，这群小蜜蜂过每天都在过着单调而充实的生活，它们携手互助，各司其职，只为了酿造甘甜和未来，供所有蜜蜂享用。
在它们的世界里，没有处心积虑的算计，也不需要遵守世俗社会里令人恼火的人情世故的礼仪。
大家伙儿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互帮互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叫来自己的叔叔，对他说：“叔叔，我好像找到了属于我的宝藏，与这座人间相同，却胜似这座人间的乐土……”
名为句之歌的男人不知道自己的侄儿在说什么，一脸的疑惑。
年轻的瞎子兴奋地大叫：“我找到了，我的第二故土，我的第二人间！”
此后，他整天与蜜蜂为伍，恨不得自己也变成一只蜜蜂，和它们一起生活。
身旁的所有人都对他说的“第二人间”感到疑惑与不解。
甚至有人断言，这个年轻的瞎子已经疯球了，彻底没救了。
而他的叔叔，在人间城，乃至整座天下都是赫赫有名的“剑翁”句之歌，只是轻轻一叹，然后说：“他只是迷路了。”
有许多人对那个迷了路的瞎子说，他的第二人间，是对蜜蜂的群居生活错误的理解，人间从来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复杂，也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瞎子却像一个聋子，什么也听不见去了，他把所有前来看望他的人都赶了出去，愈加痴迷地守在蜂桶前。
不久，他发现这群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小家伙竟然闹起了矛盾。
他听见了蜂桶旁边传来异常的“嗡嗡”声，一名路过的农夫告诉他，一群新蜜蜂竟然要把老蜜蜂赶出蜂桶外面。
“不……不可以，不可以啊！”
男人突然慌张起来。
他没法接受可爱的小蜜蜂们也像世俗生活里的人一样，你争我夺，弱肉强食。
小蜜蜂们可不管他怎么想，纷纷飞出蜂桶之外，密密麻麻地盘旋在空中，像在跳着一只离别的舞蹈。
双目失明的年轻男人像是发了狂一样抓起泥土，朝着“嗡嗡嗡”叫个不停的蜜蜂们砸去，最终惹起蜜蜂的反攻。
蜜蜂们把企图留下它们的男子蛰得惨叫不迭，附近的村民们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跑过来一看，瞧见瞎眼男子狼狈地坐在蜂桶前，脸肿得跟猪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