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七叔故事(2 / 2)

只说倒也是奇怪,一觉睡醒,放在门口的锄头竟然被雨水泡烂了。

我忙出门看了个究竟,这哪是被雨水泡烂,分明是被时间泡烂。

告别了大阁领,我又去看了黎生,谁曾想黎生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死了。

奇怪的是,停放在木板上的黎生尸体一夜间成了白骨。

村里人都说,黎生一生虔诚着爱着这座古老的山川,死后随着山川一起老去。

我又去了小辛的墓前,和我不久前离去时几乎没有差别。

我想,该是修士用了什么法术,让樾都和山村里的人陷入了沉睡,又用了失忆之法,只是这法术有了遗漏,错过了大阁领门前的锄头,也错过了黎生,以至于让他们在正常的时光里老去。

回到樾都后,我辞去了城主之职,孤身一人一路西去。

樾都不会给我想要的答案了,或许七叔所来的西方有。

西行之路是无趣的,无非是漫长的跋涉,和听些犹如梦呓时编撰而出的传说。

我徒步行走于苍茫的大地,起初的那些年,距离山村还不远,我会三年骑马而回,看望小辛。

后来走了太远,我便很多年没有回去了。

我是在小辛死后的三百年后才重新修得法术,这三百年里我和无数的女子有染,有些一夜风尘,有些红尘一世,但我一个都没能记起。

这三百年里红尘也是朝代变更,人世浮沉,我参与过战争,最终远离朝堂,继续一路西去。

但或许不叫法术,叫法则更为贴切。

法术是以某种神秘的禁语,召唤这片天地残存的鬼怪,或是召唤天地间的人兽。

而法则却是掌握天地规则,自我运用。

我又是那个一刀斩断了牧野之光的龙战了。

恢复了法则后,我接连拜访了诸多的修炼之地,我才知道如今的修士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修炼之迹不可显露人间。一旦人间有奇异事发生,结束后都要以秘术抹杀他们的记忆。

如果事件持续很久,还会让附近的凡人陷入无止境的沉睡。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曾经有修炼大宗未遵守此项规定,打开山门,广纳信徒,仅仅半月,这个大宗就在一个大雾的清晨消失地干干净净,就连他们的宗门建筑都被夷平。

凡人一生区区几十年,有些人却断断续续地活了几百年。

但是又有何妨,人的幸福感来源于生活的体验,而不是漫长的岁月。

我到底还是找到了七叔的踪迹,很多年前,西方盛行天密宗,以秘法收纳凡人为门徒,躲过了所谓的上位者一次又一次地追查。

直到七叔成年后,就任的宗主野心膨胀,不满足于如此缓慢的发展,大肆收纳信仰者,后在一夜之间宗门被夷为平地。当时七叔在外执行任务,幸免于难,但全身的法则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七叔在迷惘中沉寂了很久,最终他想起宗门中某个年岁很大的长者说起,东方世界有这片世界缘起的神石,神石上刻着这片世界的所有奇异。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往东方而去。

对我讲起此事的,是一个几近于癫狂,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修士,说完后,没多久便老死了。随着他的死亡,他居住的茅草屋也轰然倒塌。

临死前,他说他活了太久太久,久到修士们都已经遗忘了他的存在,久到他已经很久没有降临过人间。他就这样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活在这个世上,直到毫无声息地死去。

修士一生又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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