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49(1 / 2)

“就好像每一个负罪之人一样,我曾经有着令人称羡的过往。”

奥尼拉家族的贵胄,凯瑟尔勋爵最中意的门徒,竞技大会最年轻的冠军,舞池中的天狼星……我曾经有过很多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头衔,也因此叫无数人羡慕,嫉妒,甚至是憎恶过,世人都知道这些称谓的美好,但却不知道其背后的艰辛。华贵外衣之下包裹着的,是疥癣密布,千疮百孔的身心。

作为裹着紫衣,含着银汤匙出生的伯爵之后,我本来应该有着一个幸福的童年。但天总不遂人愿,我不幸的根源,在我懵懂之时,便已经被种进了仇恨的土壤里。

我的父亲,在我还没有学会走路的时候,便死在了一场不明不白,不了了之的谋杀里。听家中的仆人说,那时他在维拉斯特谈生意,喝的烂醉如泥,却仍然要离开他下榻的府邸,到街上去寻快意。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可是没有人敢忤逆一位伯爵的意志,就这样,我的父亲独自一人走进了寒夜里,再也没有回来。第二天,他被发现在了井里,他被割了喉,入水前就断了气。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那曾经有着鲜活生命的父亲,就这样化作了挂于家中中庭的画像,带着渐渐褪色的笑意,无声无息地静止在了那里。

我的母亲并没有为他的死哀叹太久,她很快接过了家族的权柄,为这个家族的存续尽心尽力。她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不仅击退了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恶徒,还将奥尼拉家族带上了更为辉煌的前路。在外人眼中,她是个令人生畏,完美无缺的女人,是挽大厦之将倾的英雄,是值得人尊敬和崇拜的伯爵夫人。

但这些与我都没有关系,我只知道,她不是个慈爱的母亲。

自打我记事起,我的母亲便是一副严厉苛责的样子。她将年幼的我视为累赘,把我送去了乡下的宅邸中。她在城中忙于家中公务,不常回来与我见面。即便是她抽出了时间,来到乡下的宅邸见我,对我也全是呵斥,她嫌恶我的调皮,憎恶我的天真,她把我称作她最糟糕的作品,每次见我时,总是带着一副怨恨的表情。我并不知道那时她为什么这么恨我,我对她除了恐惧之外,没有其他感情。当照顾我的乳母说她是我的母亲,让我去抱抱她的时候,我只会害怕地躲到乳母的身后,浑身颤抖。我那时向伊斯利纳祈祷,祈祷我再也不用与她见面,同她接触,我希望我能和我的乳母,以及照顾我的其他佣人一起,在那个小庄园中,度过快乐的一生。

可我所希望的,显然不是女神对我的期许。六岁那年,我独自一人被我的母亲从庄园带走,跟着她一起回到了伊斯利纳城中。我被孤身一人丢进了黑暗的大房间里,没有人给我讲睡前故事,也没有人再关心我的情绪和感受。我在孤独的无助中开始了我的学习生涯,每天六点起床洗漱,武艺,学术,礼仪,驭术,我被仆人丢到一个又一个严厉的导师面前,接受着他们的斥责,在不停被否定的恐惧里,艰难求生。

还处于童真年纪的我,被迫学会了成熟。我开始变得缄默,变得稳定。我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打扮成了我的母亲和我的导师喜欢的样子,因为我想活下去,而活下去必须要做的,就是讨这些大人的欢心,我必须要证明我自己的价值,我不是个累赘,我是奥尼拉伯爵的后代,我是能够撑得起我身份的贵胄。

不过这一切,对于仅仅是个孩子的我来说,还是太难了。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能够独自承受住这不该属于我的负担。我想跑,我想跑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小庄园去,我想念我的乳母,我不想再承受这份痛苦的孤独……

于是在一天的午休,我骗那天监管我的女仆说我要去上厕所,逃离了她的视线。在这之后,我打算翻窗离开这宛若囚笼的宅邸,到马厩牵出我最爱的那匹马,骑着它夺门而出,然后奔向属于我的自由。我在一个不会有人注意到了角落栓好了我的麻绳,准备顺着它降落到院子中,就在我半个身子翻出窗户,准备一跃而下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了我。

“嘿!小鬼,你要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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