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子何人（1 / 2）

月下

林间

顾云尘正撒丫子狂奔。粗重急促的喘息在空气中凝成薄雾，于跑过的林间，转瞬消释，又接连浮起。枝条折在身上，刮破白衬衫，发出清脆的声音，皮肤也像是回应似的现出红痕还有疼痛的残余，但顾云尘却满不在乎，只是一路前冲，他心里很清楚，若此刻回头，尸骨难留。

月色光晕下，幽绿瞳眸相伴黑影，在林间滑动犹如鬼魅，亮处隐约见得它们矫健的身躯，那是独属狼群的游戏，犹如猫戏老鼠似的驱赶顾云尘。可显然，这场好戏即将落幕，猎手玩心已尽，狼嚎声起，四方响应。

听闻鬼哭狼嚎，顾云尘来不及骂娘，脚下一个踉跄，以脸着地，砸起尘土和叶。

顾云尘：……

他艰难翻身，想要爬起，但脚腕的剧痛告诉他，如今已是必死之局。

没有人会坐着等死，顾云尘用手肘撑起身，慢慢的移到树旁，斜靠在树干上的他只能看着，狼影攒动，自四周靠拢。

生死之间，言语最无用，更何况对着狼群。顾云尘心中发苦，暗道倒霉的一天终于要结束。

狼群缓缓自阴影中探出，尖牙利齿映射寒光，这群猎手一个个眯起眼，紧紧盯住这只到嘴的鸭子。这回谨慎战胜了贪婪，它们静等着猎物陷入更深的绝望泥潭，然后再享用美食。

但沉默只存在那一刹，在微风吹响林叶揉乱静色月光时，绝望酿成浓香，饥饿的食客挥动起餐刀。

顾云尘面对袭来的狼吻闭上眼，手上发力，后背靠紧树干，下一刻，他睁开狠厉眼眸，脸色扭曲，双手如探出，抓住狼头往左一抛，挺腰翻身，妄图殊死一搏，只见他……他……

他没翻过去。

预想中的反扑没有到来，顾云尘准备好的王八拳甚至还没来得及打出去，就看到左手边空地上淌血的狼头，怀中的尸身还在不住的抽动，贯性使得他跌回了原先的位置，而温润的血侵染他半边身躯，腥臭刺激的味道充斥鼻腔，他强忍胃中翻涌，茫然望着四方。

可狼群却炸了毛，它们从不因死亡而惧怕，反而会因鲜血而疯狂，野狼们四爪抓地，低伏身躯，龇牙咧嘴，警惕而充满攻击性的交错着。

突来一声暴呵，却见月下有影。

有人御空自远来，一身道袍随光摆，左手剑露寒星，右手拂尘胜月白，英姿绝伦，如同仙人临降凡。

顾云尘抬头便见仙人凌空，他张大嘴，满脸不可思议。

“我在做梦，对吗?”他喃喃着，任血水四溢，流进眼眸，在顾云尘感到难受擦眼时，又来一声呵。

“畜生何不伏诛！”

仙人一声叹，瞬息飘至，左手翻转间剑身抖动，抖下寒星化作银练，飞落而下如长河倒转，其中浪花溅落，绽起血花几朵绣在地上。哀嚎声声不断，迸溅的秽物飘洒飞舞，混着簌簌落叶交织成画，顾云尘睁眼便见满地残骸与血，配着那画构建起的一幅诡异残酷的艺术。在他收缩的黑色瞳孔中，倒映着的血腥情景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而唯一的主角便只有那背后一轮月，踏风而来，掀起血污杀戮的道袍。

那人落于地上，左手剑轻抬，反映三分月华，一分消于林，一分斩于狼，余下一分，恍惚了人的目光。

“小子何人?”老人脸上隐有厌恶，拂尘一扫，将后顾云尘卷来身前，“夜里不睡来此寻死，你爹娘可知晓，还是他们早就赴…………不对，你不是这儿的人，小子、你自哪来?”

“我……我”顾云尘语无伦次，恐惧的望看着老人脸上变动的神色。

半晌，顾云尘冷静下来，面露苦笑。

“来自远方”他说“无家可归。”

……………………

夏日蝉鸣，高低难断，闷热的夜里，还有虫蚊飞舞，而鸟却悠闲的在林间徘徊，用清凉的歌喉给这寂寞的墓地，带来一场奇幻的歌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