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敲定(2 / 2)

“我跟随着校长走访过学校临近的几个村子——所有的村子里,几乎见不到一个青壮年,家家户户的青壮年劳动力,都到外省务工,只留下老人和小孩。”

“……”冯信宇等待着陈楝的陈述,他打算做一个安静地聆听者。

“老人留守在古老的村落里,而小孩因为无法进城读书,也被留在了山村里,他们的父母在外务工,大概一年就回来一趟。”

“尽管现在已经实现了“村村通”,但是那些外出务工的青壮年,回一趟家也免不得跋山涉水,非常辛苦。”

“外出务工的人,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们最终又会回到这个村子里,而他们的子女,会变成另外一批外出的农民工,周而复始。”

“这就是他们的处境,物质匮乏,一眼到头。”

陈楝的语速不快,语气也非常平缓,但是他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有千斤重。

冯信宇没有亲眼目睹过他描述的那番景象——

但是从他的描述中,那种穷尽的窒息感,却极其强烈。

一眼到头?

冯信宇咀嚼着陈楝说的最后四个字,感觉自己喝在口中的柠檬水正在涩涩发苦。

“所以,我想要拍摄一部关于这个题材的电影,我想要更多的人通过电影,去关注这一类群体,这一种处境。”

“为什么不找更有票房号召力的演员呢?”冯信宇提问。

“我虽然有私心,但却并不希望这一类群体,变成他们用来给自己人设“镀金”的砝码。或者说——

就算我不拍摄这部电影,我也有能力把这件事情一直延续下去。所以,我希望找到的是对这类群体也存在着一些“悲悯”的人,一同去创作这个故事。”

陈楝再度抿了一口咖啡。

“我吗?”

“其实,我看了你在《演员的光彩》节目里的表演,我最喜欢你竞演的第一段——就是那个毒瘾的故事。”

“和这个故事有关系么?”

“倒也不是,只是我觉得一个临场发挥,能够把角色演绎得这么富有感染力,并且能够在最后,用呼唤母亲点亮主题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刚才我问了你一个问题,什么是贫穷。”

“嗯?”

“这个问题,在你之前我曾经问过几个人,他们给我的回答是没钱——虽然这个答案似乎也没有错,但是从他们的第一反应里,我没有感受到他们从潜意识层面去关照这类群体感受的善意。

我喜欢你说的物质条件匮乏,你是第一个这么回答的人。”

陈楝神情严肃。

在冯信宇之前,他找过几个和冯信宇年龄相仿的话剧演员,但是他们要么是在拍摄条件这一问题上打了退堂鼓,要么就是在陈楝设置的隐藏门槛中败下阵来——

而今天的冯信宇,通过了他的“考验”。

“我诚挚地向你发出邀请,加入我的项目吧!”

陈楝的身体一直端正地坐着,仿佛这是一场尖峰对决的谈判,而不是一次简单的会晤。

游船发出“呜”的声响,缓速划过,留下一串被打散的磷光,闯进更远的夜色中。

晚风还是很轻。

看着陈楝朝着他伸过来的手,冯信宇选择回握住了它。

柠檬水,也慢慢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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